“要死!”花綢狠拍他一下,“我是怕這個?”
見她蛾眉含怨,真有些動怒神色,奚桓心內像撥倒了蜜罐,泛起些清甜。他知道,她是把她自己的平安與他的生死牽掛在一起了,好像從此后,就要與他命運與共。
此刻,他前所未有的滿足,捧起她的臉銜住那那片丹唇,在她的鼻尖蹭一蹭,“是我說錯話了,咱們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苦共富貴。你放心,暫且還沒什么大事,別操心,你就記住,你在家里,不論單家誰來接你,你都不要回去。”
花綢驀地有些不安,木呆呆將下頜點一點,“我曉得,你也放心,我如今不怕人說的,只要他們不到順天府告官,我死也不回去。”
“告官也不怕,二叔在順天府當差,你敢是忘了?”
花綢眉鎖暫解,不想叫他掛心,提起笑臉來送他到廊下,見他背影蒼蒼,仿佛一片深藍的海,看不見底。她似一葉孤舟,停泊與航行,都靠他的浪來推進。她忽然提著一口氣喊他:“桓兒。”
奚桓“嗯”了一聲,又走回來,垂眼望著她,等她后頭的話。她卻沒話了,掣掣他的袖口,“早些回家。”
“嗯。”他點點頭,無限繾綣地笑一笑,轉背出去,像一陣時光,沒有回頭。
花綢獨自回房,倒回帳中補覺,輾轉枕畔,總有些睡不著,好容易迷迷糊糊睡過去,夢里亂糟糟的人與事,總也扯不清。
到日上紅窗,隱約聽見外頭有人說話,驚得她一個激靈醒來,側耳傾聽一陣,像是在說單煜晗來了。
她忙洗漱出去,走到奚緞云屋里,奚緞云正在鏡前梳妝,菱花鏡里瞧見她虛籠籠的頭發,額前耳畔還散著幾縷碎發,便扭腰過來對她招手,“你可聽見了?單煜晗來了,估摸著是來接你回去的。你梳好頭發換了衣裳,往別處去逛逛,我與他說話。”
“我往哪里逛去呀?”
“隨便哪里,我打發了他你再回來就是。”
母女倆一合計,花綢坐了軟轎往盧家去找韞倩坐坐,奚緞云梳妝好,換了件寶藍黑鑲滾的通袖袍,鬢邊橫插一支金鳳釵,銜一串珍珠墜翡翠珠子,挑出一身太太的氣派。
坐在榻上轉著眼想一陣,又叫紅藕去請了馮照妝來。人一到,先將她高高抬起,“照妝向來一副俠肝義膽,上回聽見綢襖因病被單家驅逐出門的事,就氣得那樣,可見是一派慈悲心腸。今日我有一件作難的事情,請你來,想讓你幫著說一說。”
馮照妝一顆虛榮心頃刻被抬得水漲船高,無有不應,“什么事兒姑媽只管說,少不得我盡力而為就是。”
心知她最怕人在家分財,奚緞云一壁說原委,一壁撇清,“我呢,也不是不叫綢襖回去,只是心里實在氣不過,我就這一個女兒,倘或就這樣松松快快地跟他走了,往日的罪豈不就白受了?我想著,就刁難刁難他,讓他多跑幾回,來之不易的,他才曉得稀罕,往后,大約就能對綢襖上點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