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就像是少女細嫩的手指,滑過肌膚的觸感令人心曠神怡。蘭子義微微閉著眼,他仰起自己的面孔體會著這種久違的怯意之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讓這種美妙的感覺滑走。
已經過去太久了,太久沒有機會能享受這種輕閑了。
蘭子義此時正曲腿坐在地上,他把兩只手拄到身后支撐自己的身體,整個人看上去放松極了。與此同時他的戰馬在他身旁悠閑的散布,蘭子義已經把馬嚼給卸掉,累了一天的戰馬正晃晃悠悠的在周圍找嫩草吃。
被風吹的舒爽的蘭子義幾乎都快進入夢鄉,但老天爺卻并不想讓蘭子義入睡,一抹俏皮的紅霞恰在此時跳上了蘭子義的眼瞼,好似一個捉弄人的小姑娘,逗得你欲罷不能。
蘭子義被紅霞晃得精神,便睜開了眼,結果剛一睜眼便被西山上的晚霞刺得眼暈。
“已經是傍晚了。”蘭子義這么念叨著,然后他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剛吸到一半他便后悔了,這之前他一直都提醒自己不能深呼吸,一股混雜著泥土腥氣的血腥味像是破了堤的洪水一樣涌入蘭子義肺中,把他嗆得咳嗽了起來。
“怎么?風寒病發作了?咳嗽的這么厲害。”
蘭子義回頭望去,看到是張偃武牽著馬在自己身后說話。
蘭子義并沒有立即回應張偃武,因為他的咳嗽還沒有止住,張偃武倒也不著急,他攥著韁繩學著蘭子義那樣坐到一旁,靜等著蘭子義回話。
等到蘭子義終于止住了咳嗽,把兩眼嗆出來的眼淚擦掉后,他看了看一旁的張偃武,然后指著身后一眼望不到頭的尸體說道:
“風寒不好可以吃藥,這一地的死人沒人收尸才讓我胸悶咳嗽。”
坐下之后的張偃武也看到了西邊日落的美景,于是便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到了遠方。這樣出神的望向天邊的確可以讓人放松,張偃武自己只看了一小會便小聲說道:
“靜觀江湖潮起潮落,閑看天邊云卷云疏。
好久沒有這么悠閑了。“
這次輪到蘭子義不說話,默默的等張偃武了。于是又過了一會,等到蘭子義都快忘掉剛才說話的事情時,張偃武才開口說道:
“衛侯既然知道身后便是血泊,又如何找到這僻靜地方享清福呢?”
蘭子義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他伸手探向腰間想要拿水囊,卻想起來自己從來就沒有帶水囊的習慣,平時都是幾位哥哥替他拿水。
蘭子義正打算就此作罷,張偃武卻將水遞到了他面前。看著張偃武那副“包你滿意”的表情,蘭子義笑著便把水接了過來,擰開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喝罷水后蘭子義抹了抹嘴,他把水囊還給張偃武,然后說道:
“畢竟仗打完了,人死又不能復生,我好久都沒有歇息了,今天天氣這么好我不觀賞風景那不就浪費了。”
張偃武調侃道:
“今后有的是機會看,不差這一回。”
蘭子義道:
“張侯爺你就少說幾句吧,你剛才還不是也看風景看的出神?”
張偃武笑道:
“我九死一生,難道還不能讓我體會一下活著的樂趣?”
蘭子義聞言不屑的笑道:
“你被東軍保護在正中間,外面的鎮軍死不光,你就輪不上,扯什么九死一生?”
蘭子義這話刺激到了張偃武心中痛楚,他的意識因此無法再投到外間的景色上去。精神內顧的張偃武顯得又焦慮又憤怒,確切的講張偃武的憤怒居多,蘭子義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頭上腫脹出來的青筋。
張偃武緊緊攥著地上的泥土,被他牽著的馬兒因此驚恐不安。只聽張偃武咬牙切齒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