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張偃武站起聲來,他隔著整張桌指著蘭子義吼道:
“蘭子義我告訴你,我誰都不怕,我不怕臺城衛,我不怕御史臺。今個我就是要罵,我要罵是朝中那群狼心狗肺,良心都被掏沒了的王八蛋。搞什么入城式?帶頭入城的德王他有資格進來授勛嗎?“
蘭子義抬起頭來看著張偃武,淡然的答道:
“我知道你不害怕,所以你往街上扔酒壇我都不攔你。“
張偃武道:
“那你還跟我說什么勸我?“
蘭子義道:
“怕你現在干出事來兜不住才會攔你,你這點事情沒啥兜不住的所以我不攔;為你將來著想,看出現在你干出的事情會壞你將來前程所以才會勸你,所以我留下來勸你。“
張偃武聽聞蘭子義所說,渾濁的眼神稍微清澈了一點,他坐回板凳上,撿起地上的酒斗,新開一壇,重新滿上一壺酒,給自己到了一杯后,他道:
“前程,有個屁的前程。我他媽好端端一個京城公子哥,莫名其妙被拉出城去拼命,拼死拼活殺了賊,結果回來之后倒成了我壞了軍事。衛侯你可知道朝廷給我封的是個什么銜?羽林中郎將,他媽的京城里面是個有錢的公子就能花錢買上的虛銜,你現在從這樓上扔塊磚出去,砸死個人你看他是不是羽林中郎將。“
蘭子義一邊喝酒一邊吃菜,聞言說道:
“張兄,是以至此,多說無益,無益也就罷了,你這么說還有害。現在太尉在,以他功勛資歷,朝廷給他面子自然不會動你,但有朝一日太尉駕鶴西游呢?張兄你今天說得這一席話可怎么辦。“
張偃武喝了一杯后把頭埋在桌上,聞言哭訴道:
“我他媽不害怕,我不管這些!“
雖然張偃武這么說,但從他的申請態度卻可以看得出他是被蘭子義說動了的。見到張偃武埋頭痛哭,蘭子義也于心不忍,要不是昨日有極樂禪師開導,現在蘭子義的境況比起張偃武來只會更差不會更好。
蘭子義嘆了口氣,安慰張偃武道:
“張兄,你不是一個人遭貶,我也一樣。我從亭侯被貶成關內侯,連衛侯都不是了。”
張偃武聞言抬頭對蘭子義吼道:
“可你還是侯爵!我他媽連封侯都輪不上。衛侯,你說出城剿賊,我要計謀出了計謀,要沖鋒頂著胳膊脫臼沖鋒,我那點做得不夠好?為什么這么對我,憑什么這么對我?”
說著張偃武就哭了起來,這下他埋下頭再也抬不起來。
蘭子義見狀起身,走到張偃武一旁拍拍他肩膀說道:
“我懂你委屈,我和你一樣。”
張偃武哭道:
“你和我不一樣,你家功勛高,你家是現在皇上面前的紅人。”
說著張偃武哭聲更盛。而蘭子義則站在一旁一直拍著他的肩膀安慰。
好一會后張偃武終于止住哭泣,蘭子義也坐回自己登上。哭過之后的張偃武心頭輕松了許多,他用袖子胡亂抹去眼淚,抬頭對蘭子義說道:
“衛侯,我不是有意對著你的,我只是……”
蘭子義怕張偃武說道傷心處再哭出來,連忙抬手打斷他。蘭子義道:
“張兄別說了,我知道的。你只是有火沒出發而已。”
張偃武又道:
“那日在軍機處,我真的不是有意針對衛侯你,我當時只是……”
蘭子義點頭嘆道:
“張兄,你不用解釋的,我都知道。你受得委屈比我大,你在軍機處里挨罵比我久。你那天發火乃是情理之中,用不著向我道歉。現在朝中我爹確實比太尉得寵,我也比張兄挨罰輕。張兄心中不平就說出來吧,說我就好,別再罵朝廷和德王了,不該。”
張偃武聞言哀嘆一聲,他用激動地發抖的手斟滿兩杯酒,一杯遞給蘭子義,一杯自己舉起,他對蘭子義道:
“子義,子義!你這兄弟,夠兄弟!來,我與你今天一醉方休。”
蘭子義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道:
“張兄要醉自己醉就好,我今晚回去可還有事,沒那功夫陪你醉。”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又把酒杯滿上再飲一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