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若道:
“余糧口糧都是糧,本就難以區分清楚。一旦下令征收余糧,地方執行的官吏要么迫于壓力,要么想拼政績,要么干脆想要從中撈一把,到時候必然會胡亂征收,橫征暴斂。大正南北已然水旱為患,生民涂炭,河流民之慘狀衛侯也看的清楚。這種時候家中還有糧的必然是留的都是救命糧,要是把這些最后的救命糧食都強行征收上來,那就徹底是要把最后剩下的一點百姓也給逼成流民,官逼民反,可是要天下大亂的呀!“
蘭子義聽到仇文若這么說,心中豁然開朗,同時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羅應民簡簡單單幾句話居然暗藏如此殺機,蘭子義道:
“可這些事情羅應民難道不知道嗎?為什么他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仇文若道:
“衛侯難道忘記我曾說過,羅應民一大特點就是貪么?只要朝廷肯下令收繳民間余糧,羅應民便可光明正大的將小農口糧,私商屯糧全部強征回來,而他手下私自開設的糧鋪絕無可能受半點影響。等到市面上一點糧食都沒有之后,他羅應民便可以把糧價定到天上,想賣多貴就賣多貴。“
蘭子義聽到這里腦袋里徹底轉過彎來,剛才的怒火現在全被羅應民暗藏的陰謀給驅散,蘭子義只覺得涼風陣陣,心中發冷,他忍不住跳起來嘆道:
“難怪章鳴岳在內閣當中提案時,只讓放糧賣糧,不提從民間收糧的事情,原來他防的就是這個。”
仇文若點頭道:
“不錯。而且衛侯,我敢向你保證,當下舊都還在開張的糧鋪,必然都和羅應民有關,今天我等入城之時見到的那家一定脫不了和羅應民的關系。今天羅應民一提平城倉的事情,立馬翻臉,我看他”
仇文若說道這里蘭子義便伸手示意他中止,現在蘭子義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已經明白了現在的處境。蘭子義看向窗邊的月山間了,小聲問道:
“門外可有仆役伺候?”
月山間回道:
“衛侯放心,沒有耳朵傍著。”
蘭子義稍稍松了口氣,然后他抓著仇文若的手說道:
“先生,子義剛才真是冒犯了。”
仇文若這時也松了一口氣,他道:
“衛侯只要能聽得進忠言,發點火沒什么問題,文若絕無怨言。”
蘭子義聞言又嘆了一口氣,握著仇文若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蘭子義才吩咐月山間道:
“月兒,你能幫我搜集些這太守府的消息么?”
月兒笑道:
“這點小事有什么難的,衛侯干嘛要問行不行?衛侯等等便好、”
接下來蘭子義便與眾人一道更衣吃飯,晚飯過后蘭子義便和其他人一道閑聊起來。聊了幾句之后桃逐兔便對蘭子義說道:
“少爺,那月山間一介女流之輩,有什么本事?這么短時間她怎么可能弄來什么有用的消息?”
蘭子義此時正拿著火燭親自掌燈,他笑道:
“三哥,討賊時你替我擋刀差點沒命,當時就是月兒救得你。我見過月兒的身手,她做這事比二哥還要靠譜。”
蘭子義剛說完話,窗戶突然就被風吹開,蘭子義伸手要去關窗,卻見身著夜行衣的月山間已經立在屋中。
在座桃家兄弟與仇文若都被月山間的鬼魅身手下了一條,蘭子義則笑呵呵的關上窗戶問月山間道:
“月兒回來的好快,可有收獲?”
月兒拉下面罩,從懷里掏出幾份信件扔在桌上笑著對蘭子義說道:
“當然有收獲,這舊都的糧鋪不僅大多與羅應民有關,外地糧食沒法運入舊都也和羅應民有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