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披著斗篷伏在地上,像是一只被人抽走了筋骨的蛇,軟綿綿沒有一點力道。房內的甲板上灑落著一灘水,水面在船底海浪的搖擺下沿著甲板四面搖晃,越攤越扁,最終徹底滲進甲板中。與蘭子義相隔一水的是摔碎一地的瓷片殘渣,那人的手就癱軟在殘渣之后,他肯定是在拿水的時候暈倒的。
蘭子義一邊問船家一邊下意識的想上前救人,可散落地上的瓷片卻引起了蘭子義的好奇,這些瓷片肧燒得非常好,晶瑩剔透,幾乎透明,再看瓷片上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幾乎能從畫中跳出來。雖然蘭子義對瓷器文玩并不在行,可他也知道這個摔碎的杯子一定價值不菲,可這樣名貴的器物真是一個裹在著破麻布斗篷趴在地上的人可以用的嗎?
船家見蘭子義要動,立刻上前將人攔住,船家說道:
“侯爺,不能去扶啊!那人有麻風!”
蘭子義聞言眉頭略微一皺,他又看向伏地那人。伏地之人似乎聽見了船家的話,他用自己所能用上的最快的速度將手收回懷中,可他行動還是太慢,蘭子義已經看到了他白凈的臂膀。無論這人是男是女,能有這樣的皮膚,他一定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蘭子義聽到船家的話后臉上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他任由船家將他推出房外,然后對船家說道:
“麻風也是人,難道因為他有病就要把他活活熱死在這里?”
接著蘭子義吩咐桃逐虎與桃逐鹿道:
“大哥、二哥!你們快去把他扶上甲板。”
桃逐虎聽到蘭子義的話有些為難,他小聲說道:
“少爺,麻風病可是瘟疫,那是要染到別人身上的。”
桃逐鹿則看出了些許端倪,他用胳膊肘杵了桃逐虎一下,他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能因為有病就就不施以援手?“
桃逐虎回頭看向桃逐鹿,他自然看出了自家兄弟臉上的映出的言外之意,于是兄弟兩人推開船家,走到地上人跟前,一左一右把人架住,不由分說便往甲板上拖,而蘭子義則快步跟上,在船家和船艙里其他水手們行動起來之前,蘭子義他們四人便重回甲板。
終于,海面的微風再次輕撫蘭子義的面龐,蘭子義感到自己從外到內,一直到他靈魂的深處都清涼了下來,沒想到夏日的熱風居然能為人帶來此種清涼的感覺。雖然只是進艙一瞬間,但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在艙內過一年,蘭子義心想自己今后絕對不會在盛夏時節進船艙悶著,決不!
那個藏在斗篷里的人應當是中暑了,在被拖出船艙的過程中他完全是被桃家兄弟架在手中,兩條腿一點力氣都沒有,被艙外清風吹拂之后他才稍微像是恢復了一點精神。
桃家兄弟將那人拖出船艙后便將他扔到甲板上,桃逐兔看著滿身濕透的兩位哥哥和蘭子義,趕忙取下水囊遞過去,他問道:
“艙里那么熱,這人怎么是怎么裹這么厚的?他不熱嗎?”
這次蘭子義沒有自己喝水,他把水囊遞給了桃逐虎。桃逐虎接過水囊后喝了兩口遞給桃逐鹿,他笑著回答桃逐兔道:
“這有什么奇怪的,他中暑熱的都快暈過去了,可剛才我和你二哥把他拖出來的時候他卻還不忘兜緊頭罩,不讓自己露出臉來。你問我他熱不熱?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問問他?”
桃逐兔聞言上前踢了那人一腳,他問道:
“你熱嗎?熱就脫了。“
見到桃逐兔替人,甲板上聚集的水手和艙里出來的船家全都想上前護衛,可此時的甲板上已經站滿了臺城衛,水手們哪里再敢放肆。
船家強行賠上笑臉走到桃逐虎面前護住那人,他對桃逐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