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說道:
“他問我太子中秋節那天上街是不是違反祖制。”
蘭子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蘭千陣聽來則比泰山還重,蘭千陣停下腳步,轉過臉凝視自己兒子,一言不發,而蘭子義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些,他扶著自己父親的胳膊垂目而立,只等自己父親吩咐。
片刻之后蘭千陣產嘆一口氣,他道:
“不用扶我了,我自己可以走。”
帶蘭子義放開手后蘭千陣又說道:
“皇上還是想要廢掉太子啊。”
蘭子義繯首查看四周,見周圍并無太監過來,他便答道:
“隆公公讓我想出個法子來把德王扶上位去。”
蘭千陣邁步向前,同時問道:
“子義你有什么思路嗎?”
蘭子義搖頭道:
“我還沒有什么好辦法,待會回去我想和仇家兩位先生仔細商討此事。”
蘭千陣點頭道:
“是應該和那兩位先生好好商量一番。”
這句說過后父子二人便也沒再聊什么正事,只是趕路,魚公公那邊也沒派人來請他父子過去,兩人很快便出拱極門而去。今日是宵禁解除的第一天,雖然京城商家店鋪已經重新營業,但街上行人依舊蕭條,酒家之中并無太多食客,所以這時在酒樓中喝酒的人就格外突兀,蘭千陣與蘭子義跨過御橋后沒走多遠便聽到街道那頭傳來的劃拳聲和嬉笑聲,蘭千陣聽道說笑聲,臉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他對蘭子義說道:
“一聽就知道是你呼延叔帶著人喝酒呢!”
蘭子義哈哈笑了起來,父子兩人正好尋聲往酒樓去,也不用麻煩人問路。呼延浩他們喝的這件酒樓是拱極門外的第一座,正門開在街角,側門沿十字路口交叉的街道延展開去能頂好幾間鋪面。只是偌大的酒樓今天卻冷冷清清,敞開的大門里只坐著三桌食客,那些蘭千陣隨身親兵圍了兩桌正在胡吃海喝,而呼延浩則領著桃家三兄弟大碗大碗的碰杯喝酒。蘭千陣與蘭子義遠遠地就看見呼延浩說道:
“桃老哥有福氣,生了你們三個有出息的崽,武藝絕倫都是好漢子!只我那兒沒出息,不習弓馬偏要讀書。讀書就讀書嘛,關里讀書的人多了去,少爺還讀書讀呢,你要讀書考功名就是了,可我那兒偏偏喜歡什么會計賬目,就要做個賬房先生,你說丟人不丟人。”
說著呼延浩就舉杯給自己灌了一口悶酒,桃逐虎則在旁邊勸慰道:
“呼延叔,人各有志,咱落雁關要打仗也不能缺了管糧草的人,賢弟雖然不喜歡弓馬,但籌措糧祙及時,記錄賬務都絲毫不差,豹子叔都說賢弟是他的好幫手,我看呼延叔你就不要埋怨了,賢弟好著呢!”
呼延叔并沒有被桃逐虎勸住,他飲下一杯后便砸了杯子大聲吼道:
“小二!換大碗來!這么小的杯子你喂蟲呢?”
店里小二本就怕這群武夫,現在被呼延浩怒吼,那些遠遠躲著的店小二嚇得都快癱倒地上,而陪吃的其他人則哈哈大笑,只嫌呼延浩吼得不夠響。不過小二是幸運的,他們并不需要直面眾將士的戲謔,因為蘭千陣已經趕到店里了,只見蘭千陣大步跨入店中,立在門口罵道:
“一群臭丘八,喝點馬尿就作威作福!真當自己是土匪?”
三桌人真喝的開心,忽然聽見蘭千陣的罵聲嚇得全從座上跳了起來,蘭子義立在蘭千陣一旁對呼延浩說道:
“呼延叔,父親平日一直勒令將士不得擾民,這里又是天子腳下你怎能耍酒使性?叔你難道忘了章鳴岳?他可一直都盯著我們呢,你要是因為使酒被章鳴岳找借口抓進去那可多難堪?”
蘭子義說話聲音不大,但說得卻是不卑不亢,決然而立時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風范。呼延浩突然被蘭千陣嚇了一跳,又被蘭子義訓斥,只敢保全點頭道:
“將軍、少爺教訓的是,屬下以后一定不敢再犯。”
蘭千陣罵過之后徑直走到桌前,呼延浩早已讓出上座,蘭千陣也沒客氣直接坐下,蘭子義也隨著坐在一旁。這時店小二顫顫巍巍的端著大腕過來,蘭千陣并未阻止小二放碗,他只是在小二放完后說道:
“你們不用怕,我們只是喝酒,不會打砸,你們放心做生意就好。”
蘭子義則在自己父親說話的時候抱起酒壇給碗里斟滿酒,小二走時蘭子義已經給桌上人把酒斟好,蘭千陣正好舉起碗來說道:
“來!昨天剛平了亂,都沒來得及招待弟兄們喝,今天算我給大家伙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