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說,五條悟嗯嗯地應了兩聲。
于是諾德起身。招待一名客人總是多少要做些準備,他從衣柜里找出新的浴巾,放在掛架上,“浴室在這里,”他開口向咒術師說明,“鑰匙我放在門后面如果你夜里需要出門的話。”
有些太安靜了,像是只有他一個人在。
居家鞋踏在地面的聲音聽起來很響,他把臥室的空調開在睡眠模式,再把遙控器放在床頭,那個塑料制品和木質的床頭柜碰撞的聲音也大得讓他覺得不自在。當然一切都與之前相同,與只有他自己在時相同。但卻像是有什么令人在意的無形之物滿漲起來,正不聲不響地彰顯自己不可忽視的存在。
他的客人坐在客廳里,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異常安靜地看著諾德的一舉一動。
諾德對上那道視線。
總覺得好像會被看透。
“你對我好好哦。”五條悟開口。
年輕的咒術師用著有些孩子氣的措詞,語調也像是沒作多想。
日語不是諾德的母語,但他在語言上稍微有些天賦,所以也能體會語句之間微妙的區別。明明是成年人極少會說出口的話,從五條悟口中說出來像是一句既單純又誠懇的感嘆。
“啊,這么說也不對。”五條悟抓了抓頭發,“只是和前幾天比啦。是因為反差嗎就是哇哦,感覺非常開心。”他又發出感嘆。
那些話讓人聽起來很不好意思。諾德抿了抿唇。
“但是”五條悟說。
挑眉說完那個詞,咒術師就沒有再說話,仿佛等待著諾德的回答一樣安靜地看著他。
“但是”諾德不明所以地重復。
“這個時候總會有個但是吧”五條悟自然地說,“你愿意陪我,愿意帶我回家,愿意讓我在你家過夜,甚至還有招待,”他開玩笑地示意桌上的奶酪卷,“明明前幾天還完全不愿意見到我。所以后面怎么想都有個但是吧”
的確是可以猜到的事情。五條悟也顯然早就猜到了。
那個小小的捉弄設想起來時是很有趣的。也許會讓眼前的人大呼小叫,不滿地抗議,或者裝出一副夸張的失落表情。那些畫面在心里冒出來的時候好像是很有趣的。
但現在卻不怎么說得出口了。
“你當然可以留在這里過夜我會去找一家旅館住。這對我來說不算太麻煩,你知道的,閃現。”諾德輕聲說,感到些歉意,不由自主地詢問,“這樣好嗎”
五條悟睜大眼睛,“你要問我的話當然是完全不好”他停頓了幾秒,像諾德所想的那樣乍乍乎乎地大聲抗議,但是很快,勾起嘴角,咒術師的表情柔和下來,稍微露出笑來,“啊,這個是真的沒想到,一般都不會想到吧那個有點作弊哦,你的魔法。”
眼前的青年像是在和老朋友說笑那樣輕松地說。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確實是老朋友。
“我有好好滿足這位客人的要求吧”諾德也輕笑。
“但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吧”五條悟嘟嘴抱怨著。他抱怨別人的時候語氣總是很親昵。
“抱歉,抱歉。”
“現在就要走嗎”五條悟問他。
諾德看了他一眼,五條悟的表情很放松,對上他的視線,蒼藍色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他的睫毛很密,諾德分心地想。
“我以為你會更不高興。”他說。
“那我死纏爛打你會留下來嗎”五條悟笑了一下,“那留下來嘛和我一起睡吧我睡相很好的。”他開玩笑。
“不留哦。”
“大失所望”
他們之間隔著一張沙發,隔著一米多的距離,那是非常生疏的社交距離。
這是諾德這周剛租下的公寓,不想整理的行李還放在客廳的一角,他被還沒用慣的新家具環繞,在有些老舊的客廳里招待他新家的第一個客人。像是誰先發笑誰就輸了的游戲一樣,在對視中,諾德和眼前的人幾乎同時笑出聲。
“再陪我一會嘛,好嗎”五條悟問。
“好啊。”他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