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移開視線,盡量若無其事地把鑰匙放在桌上:“悟,我找房東要了你家的備用鑰匙。”
“嗯嗯,”五條悟對他點頭,在餐桌邊坐下,拿起刀叉,又抬頭看他——用那雙夏日的晴空一樣干凈又漂亮的天藍色眼睛,“一起?”
“嗯,一起。”諾德輕聲回答,有些局促地坐下,再開口,“你的……扣子。”
“嗯?”
諾德說不出話,他只是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五條悟不明所以地模仿,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
接著,就在他面前,毫不在意地解開重新系上那些要命的扣子。
也許覺得這有些好笑,白發的青年甚至笑了一下。一聲小小的、愉快的、甜美的笑聲從他的喉嚨里冒出來。
——完全,沒有,幫助。
五條悟當然還有自己的工作,這也是這位日本的咒術師每周會造訪地球另一邊的北美大陸的原因。
所以不管諾德心里有多少亂糟糟的想法,吃完早餐,他們還是很快道別了。
悟大概注意到了桌上換過的花,視線在那里停留了兩秒,但沒提起,只是回頭對他揮揮手,打開了隔壁的房門。
是了,現在不太合適。
敏感的話題應該留給時間充裕的時候。他想盡量在能留有余地的時候提起。
那樣的話等下午悟回來了同樣不合適,那時悟該是剛要走。
諾德那么想著,心里清楚事實如此。
但同時也清楚地知道,那多少是因為他有些不安。
他一向是第一時間說明的,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好感,如果是對同性毫無興趣或者覺得反感,那么他會道歉然后離開。那對雙方都很好。
畢竟,一旦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事后再告訴一個男人,曾經以為的朋友一直以冒犯的目光肖想他……
那太糟糕了。他并不想……
諾德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嗯,他不想“失去”悟,哪怕五條悟現在也根本不屬于他。
所以他出門散步,在街角的書店打發時間,喂廣場上的鴿子,盡量平靜地度過這一天。
如果悟問起了,他會說的。
如果這次沒有問起,那下周他會說的。
他的鄰居回到家時已經是七點多了,看樣子任務耽擱了一些時間。魔法師試著從那些細微的舉動中分辨五條悟是否已經吃過晚餐,是否覺得疲憊,是否心情愉快,是否——打算離開了。
然后因為衣服落到沙發上的聲音而坐立不安起來。
悟大概是在客廳里解開了外套,可以想象身材高挑的咒術師十分隨意地把外套扔到沙發上。然后是拉鏈——
是的,早上要出門工作,昨晚來得太晚了也沒有時間洗澡。
諾德盡量平靜地想著,壓下那些想象——像是深色的制服順著修長的雙腿滑下的想象。他不再刻意去分辨那些布料一路被扔在地上的聲音。
夏日是很燥熱的。
悶悶的腳步聲走向浴室,門,打開了,但沒有關上。是,悟只是自己一個人住,浴室的門關不關也沒有區別,但那樣不會——有些冷風、沒有安全感嗎……?諾德胡思亂想地想著轉移注意力。
水聲,淅淅瀝瀝的水打在浴室的瓷磚上,然后變得有些不同,顯然使用者試過水溫來到了花灑下邊……
不。
魔法師丟下翻得亂七八糟但完全沒看下去的筆記。
他起身,去取金屬杖,甚至有些急切地抹掉那些畫在角落里的無形魔法陣。
這太……卑鄙了。
他應當認真地和悟告白。
至于會不會接受他的追求,那是由五條悟決定的事情,他沒有任何資格這樣若無其事地享受悟在不知情情況下和他的親昵,更絕對不應該、……
是抽屜被打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法。
他的鄰居剛從浴室里走出來,不知道在找什么,打開了客廳的抽屜又關上,又進臥室找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