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是很注意他人感受的類型,五條悟想。
在對話中不時回過頭注視聊天的對象,看著對方的眼睛輕聲回應,保持剛剛好的距離,推開玻璃門之后把手搭在門上,含蓄地微笑看向他,等他一起走進來。
不是他自我意識過剩哦,但是這樣真的會有種自己是世界中心的感覺。
但那看起來并不是戀人的特權,只是習慣性的禮貌。
這也不是約會。
少見地覺得有些暈乎乎的,五條悟提醒著自己。
可是比約會還要……讓人緊張。
約會并不需要擔心什么,他是被喜歡著的,在一起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所以只是一切都很好,快樂而愜意。
但現在,這位年輕的咒術師不知道自己是否受到歡迎了,當然也會開始擔心起來。諾德是對他有好感嗎?還是只覺得尷尬嗎?不安之中生出期待來,心臟吵鬧地跳動著。
現在諾德正坐在他對面的座位,謹慎地嘗一塊榴蓮蛋糕——在他身邊。
烘焙咖啡豆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簡直像是什么不真實的幻覺。
——在他想著,也許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之后的現在。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五條悟忍不住說。
“……只是喝咖啡,”諾德輕聲說,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征詢地看向他,“不是什么特別隆重的事情吧?”
“嗯。”他點頭。
榴蓮蛋糕好像讓諾德覺得有些微妙,又或許是要說出的話不太好說出口,諾德不明顯地遲疑著。
“雖然昨天我是那副樣子,但我并不是……害怕你。”諾德開口。
啊……這個,五條悟再次點頭,示意他在認真聽。
“不是因為你很可怕或者很危險,我并沒有那樣想。”諾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只是意外。忽然見到了,所以太驚訝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大概像是,本能反應吧。”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五條悟想。
一開始就知道的,諾德不是因為感到威脅而害怕他。
……那只是不想讓諾德覺得慌亂而匆匆說出的安撫的借口嘛。
五條悟當然很強,他也或多或少在諾德面前展現過這一面。經常會被人害怕本身不是說謊,除了那群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的孩子們,即使是他的同僚,有時也會不明顯地表現出對他的恐懼。那其實也無所謂。
但或許是因為魔法師看待世界的方式特殊,諾德從未對此有什么特別的感想。
所以,說是意外也好,害怕也好,五條悟是知道的,那樣過于慌張的反應的原因。
雖然說抹去了記憶,不記得他了……但多少也記得。也許諾德自己都沒有察覺。
就像記得他喜歡甜食,記得他很忙,會不自覺的買同一個品牌的巧克力一樣,也會,記得受傷的經歷。
記得一次、一次和又一次難過時候的感覺。
所以……會害怕他。
“到日本來,是因為什么嗎?”五條悟避開了那個話題,挑了更無害的事情。
“要問這個啊。”諾德對他微笑,好像沒有打算說明,“不是故意想在你身邊晃來晃去,是一點……我個人的事情。”
……也許也不是那么好的話題。
半夢魔的話在他心里冒出來——待在日本是為了什么。
或者說,為了誰。
踩了雷的最強咒術師懊惱地扒拉著盤子里的蛋糕,既煩悶于自己糟糕的聊天技能,又有點心情復雜地想……不會是真的吧?
但就像梅林說的,他沒有理由生氣。
“我不是在干涉你哦。那個,也不是因為你在日本而有意見啦,”年輕的咒術師試圖解釋,“……就是,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說不定能幫你……”
那句話聽上去會像是體貼的關心嗎?
“我沒事的。”諾德的語氣柔軟了些,“別為我擔心。昨天的事情也是,雖然我真的很失禮,但請不要耿耿于懷了。”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