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稻草浸潤滿了潮濕的血跡,在冰寒的溫度下結成了一道道冰渣,凍的蘇小酒四肢百骸都在疼痛。
她看見寂歡刻意掩蓋在黑色碎發下、隱約空洞的左眼眶,理智也像扎在指尖的血冰一樣的融化了,蘇小酒帶著哭腔,“不丑,怎么會丑”
“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來的太晚了。”
蘇小酒抬起手掌,顫抖的指尖拂去他黏連在臉頰上的長發,想要掀開看一看他的傷勢,另一只被寂歡握住五指的手上卻傳來了細弱的力道,像是一個不希望她看見的乞求。
“別怕,我不會嫌棄你的,只有處理了傷口,你才會好起來,我希望你好起來。”
蘇小酒說完,感覺到輕輕拉扯掌心的力道小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撩開了寂歡變得漆黑的額發
漆黑的劍眉下,一片干癟模糊的鮮紅。
蘇小酒的心臟一下被揪緊,她余光看見寂歡衣襟里藏著的那只靈鳥,頓時又氣又心疼。
被魔物襲擊的時候寂歡若是能用靈鳥通知她,為什么不做如果他通知了她,或許他就不會失去一只眼睛了。
蘇小酒有些氣悶,可她看著寂歡的傷,卻又什么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有眼淚克制不住的掉了下來,一顆顆砸在寂歡的手腕上,讓他感到慌亂和不知所措。
摘下左眼,將之改造成能夠保護她的工具,寂歡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而且他也做的很好,盡管手掌上的經脈沒有完全連接,但因為蘇小酒這些日子的照顧也恢復了許多,眼睛被很完整的摘了下來。
龍很注意了,也已經盡量避免對容貌的傷害,她說了不會嫌棄他的臉,既如此,為什么會哭呢
難道還是在意他的臉
寂歡完好的右眼里流露出了一絲受傷,縈繞在蘇小酒身邊的神識都在委屈,卻聽到她說“是不是很疼”
疼
寂歡抬了下眉。
蘇小酒將他被弄臟了的鬢發撩到了一邊“眼睛,是不是很疼”
沒等寂歡有什么反應,蘇小酒繼續道,“寂歡,以后無論你遇到了什么危險一定都要和我說,你失去了一只眼睛,我真的很難過,很心疼”
幾縷稀薄的神識“看見”她哭紅的眼睛和濕濕的睫毛,寂歡連同思考都陷入了凝滯。
他只覺得從蘇小酒指尖溢出一縷縷五行靈力,輕輕落在了他干癟的眼眶上。
從那腐朽的骨血中又再次重生出了肉芽,像卸下他全部偽裝的開關,和酸澀一瞬間涌上的還有無窮無盡的疲憊與疼痛。
意識剎那間沉淪,寂歡幾乎是依循本能,試圖將蘇小酒揉進懷里,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同他親吻。
可剛剛經歷過二次覺醒和大量失血的他力氣太小了,跌跌撞撞的,也不過是揪住了蘇小酒的腰間玉佩,將改造過的眼珠塞到了蘇小酒的手中。
蘇小酒沒有移動半分,他整條龍卻是昏在了她膝上,像極了柔弱無助、終于見到可信賴的人之后卸下了防備的小可憐。
“寂歡”蘇小酒被嚇了一跳,探手摸了摸寂歡的額頭,燙的驚人,可捏著她手指的手掌卻用力到難以掙脫。
“綠柳,先前我給你的那些丹藥和靈石呢郁離,燒一些熱水過來,再拿兩身干凈的衣服進來。”蘇小酒一邊加大了五行靈力的輸入,一邊對還站在樹洞外的綠柳和郁離喊道。
可她說完,等了片刻,綠柳和郁離卻都沒有進來,蘇小酒一時之間錯愕又生氣,又暫時沒辦法掙脫寂歡的手掌,只好攬著他的腰,用靈力將寂歡半托半抱了起來。
變成人形后的寂歡比美人魚的狀態更輕一些,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