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許茹道。
說出這個字,她整個人一下子垮了。
“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將來他長大了,每年暑假帶他來許家鎮看看我。”
“好。”
門外,兩個少年站在那里。
“你們倆站門口干嘛。”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到病房門口。
兩個少年都是淚流滿面,醫生半點不意外。
他推門進去,掃了一眼病房,手里拿著一疊報告單:“你是昨晚來的吧,昨晚的醫生下班了,我負責你這個病房。節哀吧,我這里重新登記一下,叫什么名字。”
許嵐張了張嘴。
許茹道:“許茹!”
“許茹是吧。”醫生刷刷記了幾筆,“過會兒,我讓護士帶你做檢查,流產后身體要多注意,不然會落下病根。”
很快,就有流言在許家鎮傳開。
許茹的孩子夭折了,那個在外面懷的野種,命薄。而來許家鎮養胎的許嵐,在醫院里療養了一個月后,生了個大胖小子。
后來許茹嫁人了,嫁給了那個從來沒有“評論”過自己的男人,一個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男人。
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一個好吃懶惰的男人。
很般配不是嗎。
時間回溯到很多天前,許耀說自己想讀大學的第二天,宋中繼又一次送來魚。
“阿榮又讓你送魚了?”許茹尷尬道:“不好意思,家里錢不多了。”
坐吃山空這么久,確實沒什么錢了。
“不要錢,鄉里鄉親的,就兩條魚而已。”宋中繼道:“你不是懷孕了嘛,得補著身子好歹咱們從小認識不是。”
許茹愣了愣,遲疑著,猶豫著,“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誰愿意嫁給我啊。”宋中繼撓撓頭。
“那你有老婆本么。”
問這個干嘛,有點奇怪,宋中繼說:“你別看我喜歡賭,但不管是輸是贏,我都存一點錢,存著存著,老婆本就有了。”
“那你愿意娶我么。”
“我可不給人養兒子。”
“你放心,孩子我會送人的。”
“真的?”
“可你要幫我供阿榮讀書。”
對許茹來說,與其送給別人,送給自己從小長大的閨蜜,是最好的結局。
宋中繼也算守信,軟弱的男人有軟弱的好處。
許嵐走的那天,許耀站在小鎮外,目送著公交車遠去。
從來不抽煙的他,蹲在路邊,抽了整整一包煙。
后來,許耀如愿以償的讀了大學,如愿以償的出人頭地。
可他虧錢姐姐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他無數次悔恨那個早上,悔恨自己說:想!
此后的年月里,他鮮少踏足許家鎮,他在溫城娶了千金小姐,定居在溫城。
許家鎮的人都說這只草雞飛上枝頭變成金鳳凰,忘了本,其實他是害怕面對姐姐。
每次面對姐姐日漸蒼老的臉龐,他都會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去世那天,和我說了好多好多話,說自己沒有讓父母失望,說我終于出人頭地。可我知道她最想說的是“阿澤”兩個字。我們一生都在為了改變命運而努力,可我一輩子都無法在改變過去。”
許耀坐在墳前,一身昂貴的西服沾滿了塵土。
“姐姐死后,我這輩子最大的執念不是出人頭地,是有朝一日帶你來這里,指著這塊碑,對你說:她才是你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