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會了那么逆天的法子,能將所有瀕死之人強行留在世間,但最想要留的人,早已離他而去。
若是命中注定她要死,為何又給他最后一絲希望。
天道命輪,難道就是愚弄凡人當樂趣嗎
宮梧桐靜靜看著他,眸瞳里全是和宮確如出一轍的悲憫。
這是越既望第一次在他插科打諢放浪形骸的師尊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
宮梧桐的眼睛盯著縫風,清晰地看到他本該長命百歲的河流在不遠的將來戛然而止,那河流中夾雜著一根根紅繩相互交織,明明那么明艷又熱烈的顏色,象征的卻是絕望和死亡。
縫風拼命擦著眼淚,想要再看一眼他最愛的人,他嗚咽道“我沒能救到你,對不起”
他只知道將這句未來得及的道歉說給眼前的人聽,好像這樣就能減輕自己的愧疚和悔恨,讓他不再這么痛苦地活著。
宮梧桐輕輕抬起手在他亂糟糟的發頂拍了拍“不是你的錯。”
縫風呆住,迷茫至極地看著他。
“生老病死是常事,并不是你的錯。”宮梧桐沖他一笑,“喜歡我嗎”
縫風喃喃道“喜歡。”
“我也喜歡你嗎”
“喜歡。”縫風呆呆地說,“你說要和我成親的。”
“這就對啦。”宮梧桐說,“我既然那么喜歡你,肯定不會怪你的,是不是”
縫風茫然看著他。
宮梧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抬起手在這人眉心輕輕一點,將他中招的魅術清了個一干二凈,縫風捂著額頭,眸子一片混沌,看起來一時半會清醒不過來。
宮梧桐起身,朝越既望一勾手,兩人悄無聲息離開了這間鋪子。
直到走到了長街上,一直沒說話的越既望才開口道“師尊,您剛才為什么不趁著那術有用,問他李南枝的事兒”
宮梧桐瞥他一眼,心想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收了這種冷酷無情不解風情的徒弟。
“既然都知道了李南枝身在何處,還問什么問”宮梧桐不耐煩,直接將琉璃碗丟給越既望,“回去叫上你小師弟,一起去揍人。”
越既望還是不懂他師尊下“術”卻啥都沒問的事兒,正要再嘚啵嘚啵地問,宮梧桐冷冷回頭瞪了他一眼“禁言。”
化神期威壓凌空而至,越既望直接閉上嘴,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宮梧桐這才滿意了。
那縫縫補補的鋪子中,縫風呆滯地在地上坐了許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他捂著額頭茫然地回想起方才的事,因為他的姿勢,手腕上纏繞著一圈仿佛帶血似的繩子露出來。
“不是你的錯。”
縫風被只差一步就能救下心上人的悔恨給蒙住了那么多年,這句話好像將他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環顧周遭時,才發現那些痛苦和迷茫全是由他只差一步就能救下心上人的悔恨所化。
一片茫茫白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一身紅衣的少女沖他言笑晏晏,張開手在他面前羞澀轉了兩圈,害羞道“我穿喜服好看嗎”
縫風記得當時看都看呆了的自己猛地回過神,比少女還羞赧地垂著頭,耳根好像要滴血,蚊子似的嗡嗡道“好、好看的。”
少女笑了起來,快步奔向他,撲到了他懷里。
“好喜歡你。”
縫風以為那就是一生,直到病得躺在榻上起不來身的少女滿臉懨懨卻還強撐著對他笑,他才猛地驚覺。
原來一生也可以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