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梧桐自小就知道,這世間沒有人會一直陪著自己的,哪怕是親生父母也不可能一輩子在身邊,萬事需靠自己才是長久之道。
他雖覺得在這世間活著那般艱難,但還是想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久到能將這世間所有有趣的玩意兒都玩夠,才不枉此行。
自從在十一歲那年知曉自己的死期后,宮梧桐就不再想讓旁人因為他的事多操心。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沒必要因為他一個將死之人而多費心神這是宮梧桐一直以來從未對人說過的想法。
他放浪形骸,及時行樂,只是不想在世間留下遺憾,拒絕旁人的關心也是不想讓自己對世間有掛念。
而現在
一個明修詣,就讓他動搖了。
宮梧桐一路上魂不守舍,但還是準確無誤地尋到了煉制突破化神期的種種草藥,他蹲在旁邊一邊看明修詣挖草藥一邊胡思亂想。
“徒兒。”宮梧桐突然開口。
明修詣專心致志挖草藥,分神看了他一眼“嗯”
宮梧桐道“你說天命是能被改變的嗎”
明修詣的手頓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宮梧桐。
自從他拜入宮梧桐門下,他師尊一直都是將他當成小輩的孩子,要么是哄要么是責罰呵斥,很少會用一種商討正事的肅然神色問自己這種事。
明修詣猶豫了一瞬,總覺得若是自己回答不好這個問題,就會錯過什么似的,他想了想,認真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盾去其一。這世間沒有絕對之事,既定的天命也會留有一線生機。”
否則看遍世間所有天命的宮梧桐這一生該有多無趣。
后面那句話明修詣沒忍心說出來,所有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再掙扎也擺脫不了命輪安排,身在其中之人該有多絕望頹然,明修詣不敢細想。
他甚至覺得,若是自己有宮梧桐這雙能看破一切的眼睛,指不定會將自己活成一副行尸走肉,根本不會像宮梧桐有這樣豁達張揚的性子。
宮梧桐抱著膝蓋怔然看了他許久,輕輕一闔羽睫,呢喃道“你別騙我。”
明修詣無奈失笑“不敢欺騙師尊。”
宮梧桐身上那隱約的陰郁之氣緩緩散去,他抿了抿唇,露出一個笑“那我就信啦。”
他信了自己身上還有一線生機。
明修詣不知道他信了什么,但見他如往常一樣開心起來,也不自覺笑了笑。
兩人一起挖了一堆靈草,眼看著天幕已經暗了下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落下,只是幾息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宮梧桐的儲物袋里什么都有,應付這點小雨根本不算什么,他正打算將一個芥子小屋拿出來進去避雨,明修詣突然將外袍脫下罩在他腦袋上,一把扣住他的手,匆匆朝著不遠處的一棵樹下跑去。
宮梧桐的手一頓。
秘境的雨太兇,還有些古怪,竟然直接穿過避雨決砸在人身上,打的人一陣生疼。
明修詣來不及多想,將外袍脫下來披在宮梧桐身上,拉著他飛快往前跑去避雨,完全忘記了他師尊多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