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詣上一次度雷劫時,宮梧桐還在自己身邊陪著,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能無所畏懼,連滿天滾雷都不放在心上。
這一次,宮梧桐昏睡不醒生死不知,明修詣本能地生出依賴師尊的念頭,但只是一瞬就被他掐滅了。
“一定是我太過孩子氣,萬事都要依賴他他才什么事都要自己扛著不同我說。”明修詣聽著雷鳴聲,茫然地想,“若是我能給足他安全感,讓他能反過來依賴我,也許現在就會完全不一樣。”
宮梧桐沉迷話本,經常會和明修詣抱怨話本里的師尊太過愚蠢,明明暗地里做了一堆對徒兒有利之事,卻硬要瞞著遭受徒弟的誤解。
當時宮梧桐還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要是我的話,但凡做出來一丁點讓徒兒感激的事,早就宣揚得人盡皆知,哪用得著瞞來瞞去我才不要受那種委屈”
但到最后,他還是成為了自己口中那個最“愚蠢”的人。
宮確抱著宮梧桐避到山腳下,拿出小芥子將宮梧桐放在了榻上,他看著兒子難得安眠的睡顏,垂眸看了許久輕輕抬手,用發抖的指尖將那唇角的血痕擦干凈。
睢相逢雙腿發軟地跑了進來,急急地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儲物袋里將一堆煉藥的東西翻了出來,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宮梧桐毒已入骨,哪怕被紅繩強行吊著一條命,不拔掉毒依然存活不下來。
宮確看了睢相逢一眼,也沒有多打擾他,將明燈留在此處,起身出了芥子。
云林境已經將周遭還未來得及逃走的魔物悉數斬殺,此時正拿著玉牌,面無表情地像是在傳訊。
宮確道“林境,不逐到了嗎”
云林境立刻道“已在來的路上了。”
“嗯。”
妖族是天道恩賜的福澤之地,花不逐這些年也曾用禁地的靈力煉制了不少可以在雷劫下護身的法器,此時正在趕來的路上。
雷劫依然在醞釀,只是這一次卻沒有像宮梧桐那樣給足時間,幾乎是在烏云徹底籠罩寒山關后,第一道天雷便噼里啪啦地落下,直直劈在明修詣頭頂。
好在第一道天雷并沒有像宮梧桐那唯一一道那樣狠厲,堪堪直直劈碎了宮確的一道護體禁制。
但宮確卻根本放不下心來,皺著眉頭掐指算了算,神色越來越沉。
云林境試探著道“圣尊,之之此番是不是”
宮確算出來的的確不是什么好結局,應該說就算換成他,也很難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硬生生突破大乘期。
無論他推演了多少次,這次雷劫的結果都會停在第三十六道便戛然而止。
除了宮梧桐那種被天道另類寵愛之人,宮確從未見過天雷會在渡劫中途直接消失的情況。
也就是說,天雷消失,是因為渡劫之人已隕落。
第三十六道
宮確眉頭越皺越緊,看著雷劫中心面無表情的明修詣,又回想起剛才滿身是血的宮梧桐,突然將一直掐訣演算的手放了下來。
云林境詫異道“圣尊”
宮確悄無聲息吸了一口氣,只是道“等著吧。”
也許,他推算出來的天道結局,并非是正確。
說不定,明修詣真的能渡過去這根本不可能撐過的死劫。
山腳下的芥子中,睢相逢一邊煉丹一邊擦干凈臉上的淚,哽咽著對越既望道“好多毒啊,我、我根本解不開。”
越既望在玉牌那邊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道“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