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腦制作的魔藥嬌艷欲滴,長長的銀叉上穿著一個個鮮紅干癟的頭顱,人們的身體上長出了奇形怪狀的肉瘤,紛紛笑著坐在餐桌兩邊,一邊朝著空中飛去,一邊似無所覺地飲下這些奇妙味道的液體,嘴角透著猙獰的鮮紅。
物理定則已經在這里失去了效用,所有的通用準則都沒有了用處。
這里是舊日支配者的夢境,在這里,一切低賤的生物都沒有存在的價值,他們的思維即將被抹去,偉大的邪神什么也不會給他們剩下。
不,不可以。
宗衍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意識,眼前一片發黑,有溫熱的鐵銹味液體順著他的眼角淌下,滴滴答答落在白色襯衫的衣襟上。
“人類為什么要和邪神敵對呢”
密大的生物課上,曾經有同學這么問道“祂們也并沒有毀滅我們的世界呀我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我們為什么不能對祂們寬容一點呢”
“那你就錯了。”達爾文教授笑了,“每年都有學生問這個問題。但事實上,調查員和邪神的敵對,從來都是調查員自己給自己下的定義。”
“當然了,或許你現在不會懂,但若是以后你真正感受到了邪神的力量,你就會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絕望。也許祂們從一開始也并沒有對人類懷著惡意。我們只不過是祂思緒之中剛剛好倒霉的那一個。就是這點倒霉,就足以讓人類覆滅一萬遍了。”
“我們口中的敵對,永遠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是啊,就像現在,拉萊耶之主也許只是為了將祂的國度重新建立。畢竟祂被封印了這么多年,在拉萊耶之主的眼里,地球就是祂的私人財產,人類才是誕生在祂私人財產之上鳩占鵲巢的病毒細菌。
所以克蘇魯將世界送入高維,人類也只不過是在這個過程中,可憐犧牲的螻蟻。
誰會在意螻蟻的死活呢
你后悔嗎
虛空中似乎有這么一個惡魔低語道。
他后悔過嗎
半夢半醒之間,宗衍也這么問自己。
他一直都是孑然一人,沒有任何牽掛。自從奶奶去世后,一直都是一個人。那張克蘇魯的ss級卡片,不僅給宗衍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還給他帶來了夢寐以求的,雖然他一直不想承認但卻一直想要得到的親情。
就連宗衍也覺得荒謬無比,他竟然從一個邪神身上感受到了那種親近感。
可宗衍還是放棄了,他毀掉了那張卡,從三億五千萬年前回到了現代。
既然放棄了這一切,在猶格索托斯的篡改下,拉萊耶之主當然不會記得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半身。對于舊日支配者來說,永恒的冷酷似乎才是唯一的主題。更何況這個身份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是抽卡空間偽造的罷了。
所以也怪不得別人,即使是被打了一頓,畢竟現在的宗衍對于克蘇魯來說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螻蟻,連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他苦澀的想著。
也許很多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他的做法。
為什么要放棄那張卡,為什么要放棄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為什么要回來。
克蘇魯的半身代表著什么代表著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祂是舊日支配者,還是拉萊耶的國王一切的一切,對于這個身份來說唾手可得。
如果選擇了成為克蘇魯的半身,宗衍只需要放棄自己的高考,放棄自己并沒有多少牽絆的可無可有的人類身份,就能夠得到無數人渴求一輩子的東西。
這不簡單嗎
但是成為了邪神之后,宗衍還是宗衍嗎
他是一個懷揣著熱血和夢想的少年,正如賀遠說的“是一個好孩子”,是一個即使擁有力量也沒有拿著力量去主動傷害他人的好孩子,是一個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拯救了世界的,擁有責任感的好孩子。
而邪神宗衍呢
邪神宗衍會漠視亞特蘭蒂斯的沉沒,會漠視拉萊耶和卡爾克薩開戰時被鮮血染紅的海面,會對生命的逝去無動于衷,會對大陸的沉沒心硬如鐵。
既然邪神時候的宗衍能夠漠視生命,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那個手持屠刀的劊子手。
邪神冰冷的思維消化著宗衍僅剩的人格,他的人格也許最終會被磨滅,成為完完整整的邪神。
那樣的宗衍,還是宗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