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早就在遣人調查維也納□□的幕后之人,還專門在今天的廣場上安排了暗探。令人驚訝的是,在他們準備根據暗探們報回的線索去抓人時,小公主也指向了同一個人。
“那邊出口旁的那個黑袍男人,哥哥。”她當時輕聲說,“他一定有問題。”
雷奧回想起安塔妮亞,有些詫異。
很慚愧,他今年才從對普魯士的戰場返回,回到皇宮后便接任了火-槍隊長一職,但還未認全王室家庭中的所有人,直到今天才記住了女王最小的那個女兒。
皇帝陛下托他教自己的小女兒槍法和劍術,因此他格外留意了一下那位年幼的女大公。
瑪麗亞·安塔妮亞,比他自己的小女兒還要小。
雖然他不認識她,但他聽過宮里人議論,說小公主頑劣不堪,從來不聽人好好說話,完全沒有女王的一點端莊穩重,全身上下唯一的一點好處恐怕就是那張臉蛋——
由此可見,傳言多不可信。
他曾在特蕾西亞女王繼承王位的戰爭中上戰場拼殺,親眼看到過年輕的女王披上鎧甲巡視軍隊,冰藍色的眼眸里映出森然槍械。
他分明在小公主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勇氣和魄力,甚至那眼中的金色火焰更加凜冽,如同經過冰雪與烈陽的雙重淬煉。
——仿佛這世間,再無任何事可撼動她分毫。
……
“陛下,如果雷奧大人能順利逮捕那個人,嚴加審問,很有可能能夠揪出整個事件中的幕后黑手。”
安塔妮亞隨女王回到了宮中。
她站在女王的書房里,冷靜分析,“殺害最初志愿做實驗那家人的兇手,以及在城內四處散播流言的人,很可能都與他有關。”
“安塔妮亞,”女王忽然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起來幾乎被氣笑了:“你該不會覺得你有資格教你的母親做事吧?”
……安塔妮亞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認真了。
畢竟,此刻的她不過只有七歲,而向來大權在握的母親從不會認真聽她說話。
“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沒有我的允許,就敢讓斯維登醫生給你打疫苗,就敢自己跑出宮去,還參加公開實驗?!”
女王冷冷地逼視著她,“你是不是當我死了?……還是直接打算當我死了,準備篡位呢?”
安塔妮亞安靜地聽完母親的話,抬起頭淡淡地說:“陛下,您在生氣。”
“你說什么?”女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生什么氣呢?難道您在擔心我么?……擔心我死了?”
安塔妮亞微微歪頭,輕輕笑了,“哦,請原諒,陛下,我知道這當然不過是我自作多情。”
“畢竟,公主何必活著,只要能為您統治的國度去死就夠了。”
——公主何必要幸福?她變成王后就夠了。
于是上輩子的奧地利女王毫不猶豫地將她的小女兒嫁到法蘭西,成為最后一位法國王后,然后被送上斷頭臺。
“——就算我死了,您也有很多其他女兒可以嫁去做王后,不是么?”安塔妮亞笑得天真無邪。
聽到這句話,女王臉色驟變,高高揚起了手——
安塔妮亞絲毫沒有躲閃。
在她遠在異國的二十余年,在她獨自于法蘭西宮廷中面對明槍暗箭的二十余年,她從未說過女王的一句壞話。
但她終究是個人——自私的、惡毒的、聲名狼藉的人。
然而好半晌,那一耳光竟沒有落下來。
“我真為你感到羞恥,瑪麗亞·安塔妮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