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當國王的王儲不是好鎖匠◎
蘇格蘭,格拉斯哥大學校園。
大西洋吹來的風掠過郁郁蔥蔥的綠色草地,吹動了金鏈樹上一串串懸掛下來的金鏈花,讓這片金色的瀑布閃爍出綢緞一樣的光澤,地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金色落花。
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在松軟的落花上踏出幾個深深的腳印。
“感謝你們的通報,”男人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金色齊肩發,身上的馬甲皺皺巴巴,還有幾滴機油的黑漬,“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惡了!”
他辛辛苦苦研究了這么多年的蒸汽機,決不能容許別人搶走他應得的完整的專利!
“那可不是嘛!”來自法國的學者義憤填膺,“瓦特先生,我們也對此十分氣憤!您愿意自己親自去巴黎揪住那個不要臉的家伙,真是大快人心。”
“那是您應得的權利。”另外一位戴著銀色假發,外貌陰柔的法國學者微笑道。
幾人匆匆走過校園的樹林和草坪,迎面看見一位五十歲左右花白頭發的男人,深色的大衣一直垂到膝蓋。
他拄著拐杖站在那里,像是等待著他們。
瓦特連忙停下腳步,摘下帽子行了個禮:“斯密教授。”
“瓦特先生,聽說您要去巴黎?”老教授和藹地微笑道。
“哦,是的。過幾天就走……我有什么可以幫您嗎?”
“我的老朋友弗朗索瓦說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很希望能再見我一面。我也覺得自己老了,要趁還能走動的時候多去見見朋友……他住在凡爾納,去那里也會經過巴黎,我正好拜訪一下其他的老朋友——不知道我們能否同行?”
“哦,當然!當然可以。”瓦特驚訝地說,“能與英國皇家學會會員同行,是我莫大的榮幸。”
……
凡爾賽宮,王太子妃臥室。
天花板上是畫家布歇繪制的金色天空,一道低矮的金色欄桿圍在床邊。那上面有一道裂痕——所有的王室子弟都是在這張床上誕生的,貴族們會全程旁觀。
盡管有欄桿的阻攔,但王太子路易最小的妹妹伊麗莎白出生時,還是因為人群拼命往前擠,把這條欄桿給擠裂了。
“殿下,新聞審查官說這條新聞不能登。”
安塔妮亞看著桌上的這篇報道:“今夏大豐收導致面粉價格驟跌,法國北部、東部農民陷入困境。不少農民因售賣小麥所得無法覆蓋運輸費用,不得不放棄采收,任由小麥爛在地里。”
這是《萊茵報》所寫的第一篇非轉載的、巴黎以外的報道——由剛剛招募到的一位外地通訊員供稿。
“審查官說,糧食豐收可以登,但后半截不可以——因為和‘國王的榮光’無關。”亨利耶特氣惱地說,“這可怎么辦?”
她大概是真的氣著了,絮絮叨叨地在屋子里轉悠:“你不知道,那個審查官特別傲慢,還很鄙夷地對我說‘你一個女孩子,怎么竟然做通訊員這種事’,真是把我氣死了!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做通訊員了?”
“別理他,你又不領他的薪水。”安塔妮亞安撫道,“他的眼界限制了他的認識,那是他的悲哀,不是你的。”
她把報道塞進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里,起身往外走:“麻煩你跟編輯們說一聲,先找另一篇報道填上吧。我想想辦法,不過這篇要實在不能登就算了。”
反正這篇報道最大的價值是觀測并且傳遞到她手里。至于新聞自由這種事——吃面包得一口一口來,現在還不是公然和王室秩序對著干的時候。
安塔妮亞派人去找路易,卻被告知太子殿下現在在蒸汽機的研究工場里。
于是她徑直去了尼古拉的地盤。
她到的時候,一高一矮兩個少年正趴在大木桌前討論,活像是法棍和圓面包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