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座耀眼的城池出現于天空之中時,原本因天族到來而轟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了。
比起之前還有錯失可能的箭矢,這次是真的全星球的人即便不在這片區域、這方慶典,也全部都察覺到了。
不可能注意不到。
就像天上突然多出了一個太陽,無比明亮的光源已然改變了整個世界的光影分布,只要你還身處這個世界的某一角落,便沒有人能不為之側目。而等驚覺的人們抬起頭,想要一看究竟的時候,雙眼就遭受了不亞于直視太陽的刺痛。
不可直視神。
這并非規定或鐵則,而是如同雪靠近熱源就會融化、春天到了冬天就會離開一樣,是無比自然、生而有之的事。
排除掉刻意收斂的特殊情況,赫辛很清楚設定里對太陽神的“耀眼”一說,不僅是贊美層面的,還有物理層面的。實際上,太陽神算是所有至高神里脾氣比較好的幾位之一,還特別喜歡夸人。然而每次有人產生了“也許可以更接近”的錯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邁出一步時,又會被太陽過分明亮的光輝擊退,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兩人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就很扎心,但也不是沒有勇士。
總有人愿意承受代價,忍受下常人無法忍受的苦刑,即便雙目痛到仿佛被放在火焰上炙烤也不愿意放棄。既然如此,那座升起的日輪的主人、神話中尤為欣賞勇氣與無畏品格的神明,倒也不是不能仁慈地顯露一回真意。
于是,那些仍舊仰頭、大張著瞳孔的人,突然淚流滿面分不清是身體出于生理上的自我防衛,還是出于內心狂涌的激動。總之,這些人得到了見證神明回歸御座的機會。
只見巨大的城池灑下了一道傾斜的光束,如同鋪開的地毯、構架的樓梯,如云如霧,無質無形。太陽的神明踏上那條道路,只留下一個模糊在光暈里的背影。
翩躚的袍角像展翼的驚鴻般剎那遠去,從折光的臂環到發間的頭飾,皆是來自無比精絕的神代技藝,即便只是短暫的一瞥也叫人驚為天人、心神俱震。可這一切所有的外物,終究比不過那位穿戴著它們的人。是他讓外物止步于外物,讓人世成為陪襯。
明光昭昭,比如日輪。
他就是日輪。
從大地通向天上之城的路并不短,但對于神明來說不過一個念頭就足以游完宇宙。于是,似乎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也許連一秒都不到,人們便再瞧不見神的身影。他們真正見到神的時候其實很短,只不過巨大的沖擊模糊了意識,讓他們把這一秒無限拉長,像把那一刻刻錄在了腦海里,每一幀都印象深刻。
可這已經是無法形容的、至高無上的榮幸了。他們何德何能,既沒有經歷過二十四重英雄的試煉,也沒有供奉與自己等重的黃金,卻見到了如此都不一定能見到的神明。
據傳說,只要走完一條固定的朝圣之路,翻山越嶺,克服重重磨難,就能有見到太陽神的機會。以前那是他們想都不敢想、覺得遙遠到跟自己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事情,如今卻憑白生出了無限激昂的勇氣想要重現傳說中的旅途,去拜謁那條道路的榮光,然后在路途的盡頭,滿懷虔誠、俯身垂眸、輕輕地扣響神明的門扉。
赫辛沒有去看白河星的反應,雖然沒有去看,但通過系統那里顯示的瘋狂上漲的信仰點,他已經能夠想象到地面上的反應了。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在經歷過了神代怪物、3s戰士以后,如今白河星反而成了最正常的一個。已經踏入太陽城的赫辛,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宮殿的長廊,淡定地坐在了城池中央的座位上,靜待著唯一會且有能力來到這里的族群。
而與此同時,大地上,在所有人都還因為看一眼神明就竭盡全力的時候,一群雪白的身影驀地張開了雙翼,齊齊向著天空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