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難得不臟兮兮的、很干凈的小泥巴人,約莫只有十幾厘米。別管泥巴怎么干凈,但它真的很努力了!
它手上捧著的花束遠比自己還高,站著不動的時候還行,踉蹌地過來的時候直接搖搖晃晃,爬個臺階都異常費勁。
但它終究走到了赫辛的腳邊,向他遞上了一捧花。
外表溫和的農神其實更偏愛色彩熱烈的花朵,而小泥人獻上的正是如同他發絲一樣的蒼青色,展開的花瓣像展翅欲飛的蝴蝶。也不知道對方是從哪里找來的,這種顏色的花朵可不常見。
同時,赫辛耳邊再度響起了荒神的聲音:“我給他送去了一束鮮花,你說,”他頓了頓,似有些緊張,“他會喜歡嗎?”
赫辛彎腰接過花束,嗅了嗅馥郁的芳香,嘴角一彎:“他很喜歡哦。作為回報,他決定也給你一個禮物。”
耳邊的呼吸果然又停住了。
赫辛順勢撿起小泥人放進了背簍里,然后看著緊閉的門扉道:“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怎么樣?”
“不……”雖然很想,但這有點超出他的承受范圍了!
“沒有‘不’,在切實觸碰到彼此的情況下,不會被你的力量侵蝕的人,只有我。”赫辛終于換回了正常的口吻,不再是腦內的交流,而是穿透神廟的話語,預示著這場談話的最終結果。
“現在——”赫辛退后一步,望著閉合的門扉,一字一句,“開門,荒。”
“……”
對方的沉默并沒有保持太久。
這是必然。荒神注定無法拒絕農神的要求。他們如同飛鳥和游魚,在萬分之一的奇跡中締結了奇妙的羈絆,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便都是奇跡。
赫辛望著從石門中緩緩走出的男人,注意到后方神廟內殘破的雕像不知何時被對方清理得干干凈凈——
那明明是一個破碎到根本看不清模樣的雕塑,久遠的年代讓它連修補都不再具有意義,可它主人的“宿敵”卻偏偏如此在意這件事。
對方站在比赫辛高上幾個臺階的神廟門口,赫辛不得不用仰視的角度去觀察對方。
荒神唯一露出的眼眸讓人愈發覺得深不可測,手上猙獰的護甲套在陽光下發著森寒的冷光,似是殺氣四溢。赫辛見此不得不再度感嘆,對方的這副強健的皮囊的確十分具有壓迫感和震懾力。
若是不知真相的人——不,應該是就算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人,但如果不是農神的話,還是會覺得敬畏可怕。等等,這樣一來,不覺得荒神可怕的人不是只有農神了嗎……最奇怪的原來是他自己嗎?
恍惚之間發現了什么真相的赫辛恍然大悟,然而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他沖著對方直接張開了雙臂,“來吧。”
荒神的羽睫猛然抖動了一下,片刻后,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從面罩薄薄的布料下傳來。他終是認輸,傾身向那抹最渴望的蒼青色靠近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終于平復了一點心情的兩“人”坐到了林中的湖邊。
赫辛打量著湖邊的花田,大朵大朵的蒼青色花團與他手中的花束如出一轍。
“原來是從這里摘的,你怎么找到這里的,我以前都沒有發現!”
“剛剛偶然間看到的。”荒神忍不住游移開視線,輕咳一聲,“畢、畢竟,我對這個顏色比較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