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狂熱、不安、惶恐……約廈摸了摸一直帶在身上的裝備包,感知到里面沉睡的小人,不由重重抖了抖手,直到將視線再度移到赫辛身上時,他才終于鎮定了一點,深深呼出了一口白霧。
這次,又會發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赫辛一動不動地接受了圣水的洗禮,又聆聽完了大祭司的一番教誨。事實上他只是站在原地,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瀚雪的氣候的確有些冷啊……在盯著一片雪花從半空墜落到腳邊,融進了一汪冰水里后,他不緊不慢地想道。
等到周圍的氣氛被徹底推上高潮的時候,按照規矩,是時候迎接新皇進神廟接受那頂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皇冠了。
然而,一位穿著祭司袍的年輕神職者在這時快速走了過來。
在格外開闊的臺階之上,這突然走向大祭司的青年是如此顯眼,更襯得這不屬于儀式中一環的場面突兀得無禮。
“西奧多?”大祭司的臉色微變,但他沒有當場呵斥。西奧多是他破例收的弟子,因為在神職一道極高的天賦悟性與感知力,而被稱為整個瀚雪“與神最近的人”,更是被他當做下一任大祭司接班人培養的。
他知曉這個弟子素來敏銳聰慧,不是不懂事的人,此番一定事出有因。
“大祭司,神廟里……”
西奧多面容沉靜,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將要說的是多么驚世駭俗的事。只是話說到一半,年輕的神職者無意中余光掃過幾步外不動的赫辛,原本不卑不亢的目光忽然就頓住了,連聲音都消失了。
“神廟里怎么了?”大祭司沉聲問道,卻發現自己的弟子像定格一樣望著新皇不動彈。
終于觀摩完了一片雪花的融化過程的赫辛,不緊不慢地收回了視線。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淡淡地分出了一縷余光,然后發現了有意思的事。
[我怎么感覺這人好像看得見我?]這里的“我”當然不是只表面頂著的皮囊,而是皮囊下屬于衍化之神的真身。
赫辛在腦內@了一下自家半身。
于是,身后同樣因為無聊而選擇望著赫辛耳飾走神的亞迦,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看似懶洋洋地抬了抬眼,迅速給出了半身回答。
[是因為天生五感敏銳吧,是個好苗子,可惜不夠沉得住氣。]戲謔中是獨屬于神明的傲慢。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些與神明溝通的能力,這種人通常容易得到神明的眷顧,成為神眷者。眼前的人雖然還沒有成為神眷者,但天賦異稟,算是人類中拔尖的那一批了。
那也就是同樣看見了那群從天落入神廟的神明了。
難得這種時候還能這么淡定,赫辛流露出欣賞,好整以暇地與其雙目相對。而對方卻先一步錯開,視線掠過赫辛身后的“護衛”時又是一頓,面上的神情在波動了一瞬后迅速平靜,唯獨藏在袖袍里的手猛地抽了抽。
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啊。
赫辛的眼底彌漫上微不可查的笑意。
“西奧多!”大祭司已經皺起了眉頭。
西奧多撇頭,低聲回答:“我沒什么想說的了,您還是親自去看吧。”
他說完又飛快地看了赫辛一眼,不管大祭司黑下來的臉,徑自抽身從側門返回神廟,中途還不小心磕在臺階上踉蹌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