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說之前,你都不知道?”蔣虎終于意識到什么,“不對啊,那筆錢里頭也有你媽一份,你咋能不知道?”
蔣銘宇沒說話。
孫素芬也停止了扣嗓子的動作。她翻身面朝著墻,干瘦的身體套在巨大棉衣里,晃眼看過去,仿佛一團套了布袋的破棉絮。
不知道是安定起了作用,還是孫素芬不想繼續拆遷款的話題,在等救護車的時間里,她一直維持著這個造型,再沒扭頭看蔣銘宇,也沒跟蔣銘宇說一句話。
救護車到了后,吳紅幫著把孫素芬運上車,又拉住蔣虎:“小宇一個人不行,怎么也得有個大人跟著照應。”
蔣虎點頭:“放心,俺是村長,哪能看著他一個娃自己忙活?”
吳紅這才松了口氣。
坐車去建河醫院的路上,蔣銘宇沒開口,蔣虎也沒說話。只有孫素芬微瞇著眼睛,隔幾分鐘哼唧兩聲。到后來,估計是藥效上來了,她除了哼唧之外,嘴里也開始吐出白沫,手腳一抖一抖的,好像在進行某種舞蹈。
蔣銘宇冷眼看著這一切,臉上始終沒什么表情。
跟車的醫生看不下去了:“你這怎么當家屬的?老人都被氣得吃藥了,你還冷這張臉?”
“不是,也不能這么說,小宇這孩子不容易。”蔣虎趕緊勸。
“再不容易也不能這么冷血。”醫生一邊給孫素芬做簡單處理,一邊瞪蔣銘宇,“再說他們家其他人呢?就派個高中生來跟車?到時候真出事了,連能簽字的人都沒有。”
蔣銘宇低頭看眼校服,胸口上鮮明的是個大字:d市一中。他抬眼直視醫生:“死不了。”
“什么?”醫生有點發愣。
“這個狀態死不了。”蔣銘宇說,“吃下去能致死的量,早就引發嘔吐了。”
這倒是實話,醫生沒吭聲。直到把病人轉移到急診室洗胃,醫生才反應過來,一個高中生,為什么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孫素芬被推進急診后,蔣銘宇和蔣虎在門口找個位置坐下。
看著沉默不語的蔣銘宇,蔣虎有心寬慰兩句,卻不知道能怎么開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診室的門再次打開,有個醫生模樣的走出來:“行了,沒什么大事了,先在隔壁病房觀察一下,沒事的話明天中午就能走了。”
蔣銘宇道了謝,推著孫素芬跟在護士后頭走。
隔壁病房是個三人間,只有靠門的一張床還空著。另外兩張床上都拉著床簾,聽聲音住的是年輕女孩兒,蔣銘宇收回目光,看著孫素芬自行挪上病床。
躺在床上后,孫素芬終于恢復點精神:“小兔崽子,剛俺吐得都要死了,你都不知道給俺弄點吃的?”
蔣銘宇沒說話。蔣虎勸:“孫嬸,你可別再鬧騰了。再說人醫生交代的,洗完胃什么都不能吃。”
“聽見了吧,洗完胃什么都不能吃。”隔壁床簾里傳出個熟悉的聲音,清清脆脆之中帶著絲懶洋洋。
蔣銘宇愣了一下,伸手去拉床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