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車,走過河面上的青石蹲,蔣銘宇站在河中間靜靜看了一會兒。摸魚灘兩側已經結了冰,這會兒又是晚上,河邊一個人都沒有。
穿過青石蹲組成的棧道,蔣銘宇在河邊攔了輛出租車。他趕到客運站時,最后一班客車剛開始賣票。蔣銘宇買票上了車,坐下后,他摸出手機,用最后一點電發了條短信。
向霖在爺爺奶奶家吃完飯,看看時間,催著要往回趕。考慮到第二天要返校,爺爺奶奶也沒再留。一家人開著車慢慢悠悠晃回家,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
莊英帶著向霖和向菲菲在門口下了車,向洪波自己把車停去車庫。站在別墅門口,向霖遲疑了幾秒鐘,扭頭朝門外看。
“怎么了?”莊英問。向菲菲打著哈欠也看過來。
向霖搖了下頭,再次摸出手機。屏幕上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你在家嗎?發信時間已經是兩三個小時前。
收到短信后,向霖回了個問號。等了十幾分鐘,沒等到回復。他撥過去,對方關機了。
正常人過年期間問在不在家,通常意味著想來拜訪,不過蔣禍害不是正常人,兩輩子加起來認識了七八年,向霖也沒能肯定這句問話代表什么。
又看了眼院外孤零零的路燈,向霖懊惱地咬住嘴唇,心道自己又犯賤了。就一句話而已,連電話都沒打通呢,自己就能確定對方是蔣禍害了?何況就算是,又能怎么樣?他還能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跑自己家門口蹲著?
收回目光,向霖懶洋洋道:“沒事,天怪冷的,我們趕緊進去。”
“還是泰國好啊。”向菲菲搓搓手,第一個往屋里沖。莊英跟在她身后也進了別墅。向霖又朝院外望了一眼,轉身邁進門廳。
簡單收拾了完東西,又沖了個澡,向霖一邊擦頭發,一邊順著樓梯往廚房磨蹭。經過走廊窗口時,他不經意般瞥了一眼,腳下頓住。
院外路燈下,站著個孤零零的影子,因為還在飄雪的關系,那人身上和頭發上都蓋了薄薄一層雪,唯有眼睛微微映出亮光,正抬頭望著別墅方向。
離得遠了,向霖看不清蔣銘宇的表情,但看著這樣的情形,他莫名就想到了上輩子,想到了在老地方。那時候向霖剛從衛生間出來,冷不防一抬頭,就對上了這么雙眼睛。
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好在上輩子選錯了路,這輩子已經放開手,抿了下嘴角,向霖猶豫幾秒鐘,下樓推開大門。
蔣銘宇不知道在雪下站了多久,睫毛上已經凝了些小冰晶。看到別墅大門被推開,他先是愣住。反應過來后,他手指微微蜷縮,指尖抵在充電器上。
“你來干什么?”向霖推開院門,站到蔣銘宇面前。看著蔣銘宇泛紅的臉頰,他沉默片刻,并沒說什么。
蔣銘宇把充電器從口袋里拿出來。充電器上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雪花飄落上去,一眨眼就徹底融化。
“你落在醫院的。”蔣銘宇說。
向霖垂眸看了眼充電器,剛想否認,又想起來向菲菲的充電器不見了。他接過充電器,團成團塞進口袋:“謝了。不過不是我的,是菲菲的。”
蔣銘宇沒說話。
“還有事?”向霖問,“沒事回吧。”
蔣銘宇嘴角漸漸繃成直線。
飛雪之下,他眼睛映著路燈微弱的光芒,雖然明亮,卻沒直達心底。不知因為光線關系還是雪的關系,那雙眼睛仿佛漸漸涌了點霧氣出來,朦朦朧朧的,好似將凝未凝的一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