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同當然最怕吃藥,聞言便抱著玩具起來了。
溫墨看著他出了門,腦袋有些暈暈沉沉的,他攏緊了一點被子,便闔眼睡了過去。
孟進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他的目光凝視著虛無的一處,像是在想什么東西一樣,指頭上夾著的煙頭已經燃了一條長長的煙灰,脆弱地掛在那里。門口的腳步聲一下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他掐滅了煙,帶上了一貫的笑容,“你來了。”
李響看了一眼他,又掃了一眼茶幾,茶幾上開了一瓶酒,擺著幾個小菜。
孟進坐直了來,笑著說,“聽說過幾日你就要送小墨去南部了,我這段時間忙,也沒空整什么歡送宴,趁著今天有空,咱們小喝一杯,算是為你踐行了。”
李響靜站片刻,終于走了過去,坐在了孟進對面。
這回,孟進沒有繼續說那些容易引起爭執的話題,反而難得地聊起了一些舊日的時光,二人同一天被送進的孤兒院,孤兒院里當然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但如今想來,也有一兩幕溫融人心的,只是太久遠了,久遠到被刻意埋藏在那些灰暗記憶里,像是全然忘卻了似得。
但時下,聊著聊著,卻也漸漸想起來了。
他們相濡以沫,共同扶持,他們有共同的志向,并立志一輩子為之奮斗,他們是摯友,也是戰友,他們站在共同的命運下抗爭著,并愿意相信有看見曙光的那一天,但一切在兩人即將成年的時候,命運的軌輪發生了改變,李響在孟雄的安排下,切除了腺體送進了醫療教育體系接受高等教育,而長相優越的孟進則被作為一個拉攏的手段送給了一個富商。
但如今,他們又一起坐在這里,殊途同歸,看上去好像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桌上的小菜并沒有什么人動,但紅酒已經空了,孟進又開了一瓶,悉心將兩人的酒杯滿上。
他們都喝得有點多了。
孟進那張妖冶的臉上浮出了一點微微的陀紅,更是顯得明艷逼人,他靠著沙發,晃了晃酒杯,懶洋洋地將臉半埋在手肘上,歪著頭看著李響。
他說,“我好羨慕你啊。”
李響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走過去取下了他手上的酒杯,“別喝了,等會兒真的醉了。”
但孟進好像已經醉了,他蜷起了身子,伏在沙發上,低低地笑著,繼續呢喃,“李響,我真的好羨慕你啊。”
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困極了似的。
李響嘆了一口氣。
“阿進。”看著那已經睡過去的人,李響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將他放在一旁的大衣甩開了,輕輕地給他蓋上了。他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在出門之際,他腳步停留了片刻,又輕輕地扣上了門。
半分鐘后,砰的一聲槍響,響徹這個寧靜夜晚,一切再復寧靜。
沙發上的孟進睜開了眼睛,他推開厚重的大衣慢慢地坐了起來,他愣愣地看著桌面上的兩個空酒杯,看了很久,半晌,他閉上了眼睛,兩顆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打在了地上,旋即他伸出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濕跡,面目逐漸冰冷下來。
外頭急匆匆的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黑衣的手下快速推門進了來,他手中抱著一個孩子,是同同,此刻同同面上一片蒼白,他抓著一個汽車玩具,像是嚇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