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托著對方的手,放到自己眼前。然后垂下頭,用額頭去觸碰那分明的骨節。
就像當初那般,一如最虔誠的禱告者。
“請動手吧。”
杜佑眼神微動。
空氣中,漂浮著死亡的氣味,淡淡的血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屋外,浪濤仍在席卷著江岸。一波又一波、前仆后繼地敲擊巖壁。而除此之外,這座廢棄的漁場便聽不見任何聲響了。
是死寂。
而就在這時,一道劇烈的撞擊聲竟然劃破寂靜,打破了這幾乎靜止的畫面。
“嘭——!”
倉庫大門被狠狠撞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扣進來,接著門體一歪,竟然生生脫落下去。
接著,一道人聲從外界傳來。
“咳、咳咳,你是……白癡嗎。那么大個洞不鉆,跑過來撞門。”
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而回應這道人聲的,是某種野獸不滿的低吼。
倉庫門終究不堪重擊,往側旁摔了了下去。哐當一聲巨響,濺起煙塵四起。然后,門外人的身姿顯露出來。
一條威風凜凜的白狼,逆著光站在正中央。身旁立一道人影。但那人幾乎連獨自站立都無法做到,右手抓著白狼的長毛,才勉強沒有倒下去。
迷人眼的煙灰散去過后,雙方身影都完整展露出來。
不、即使看不見相貌。光聽聲音也知道來人是誰。但比起往常的清冽,如今這嗓音十分沙啞,像是沙漠中久經干渴的旅人。
看清來人,杜佑直接就要起來。可膝蓋剛離開地面,身子卻不由頓住。他的右手仍然被人抓著。
他回過頭,秦戈死死盯著他,嘴角依然淌著鮮血,眼底是莫名的情緒。
“……別走。”
杜佑:“……”
他沉默著,將手從對方手里抽了出來。對方并沒有使很大勁兒,因此掙脫的舉動,十分輕而易舉。
隨即,杜佑站起身,背過身子朝外邊走去。
“哥哥!”
身后人仍在試圖阻攔。
不過即使聽見了呼喚,杜佑也只微頓了一下,連頭也沒回。兩人距離漸漸拉遠。
秦戈支起身子,想要追上去。但傷勢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還沒邁出一步,便再次摔倒。
雙臂撐起身體,手掌緊扣地面。五指力道之大,竟生生穿透了地板。
他抬起頭,眼睜睜望著杜佑越走越遠。
雖說光線昏暗,但外界的能見度還是要比隱蔽的倉庫高。明明沒有刺眼的光,他卻不由虛起了眼睛。
有看不見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
“……”秦戈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望著那人的聲音漸漸消失。
心底有千百道情緒、有千百道聲音在不斷地重復。撕扯著、吶喊著、宣泄著。
不知為何,就連視線也再度變得模糊。
不要走。
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把我丟在這里。
回頭看看我啊,哥哥!
.
杜佑越過倒塌下的大門,來到了倉庫外。這期間,視線一直落在尤昊宇身上。
對方沒再抓著白狼,而是靠在了墻角。狀況看起來不太好。
失蹤將近兩天,一直沒有喝水吃飯。臉色發青,嘴唇干燥得不像話。
裸露的手臂盡是紅痕與擦傷,有些發腫。下巴生了些胡子茬,神色稍顯憔悴。
見杜佑看著自己,尤昊宇勉強扯了一下嘴角:“我沒事。”
杜佑正想說點什么,萊恩卻在此時化作人形,邀功一般擠到兩人中間:“我找到他的。”
尾巴瘋狂擺動著,兩眼放光,仿佛在不住吶喊——夸夸我夸夸我!
杜佑猶疑了一下,抬手摸向對方腦袋。
僅僅如此,萊恩就滿足了一般。雙眼饜足地瞇起,綠瞳只堪堪露出一點兒顏色。
杜佑放下手,看向尤昊宇:“你被關在哪了?”
尤昊宇正要發話,又被萊恩搶先:“我來說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