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便是說魏堇歆自稱帝以來,頭風頻繁發作,屢治無效,又因噩夢纏身,鮮少安睡。
若說頭風此事,尚有宮中太醫知曉,可噩夢一事,除她之外知道的就只有文鶯,何況魏堇歆從未跟文鶯提起過她夢中的內容,可這書上寥寥幾筆,卻是寫了個大概。
魏堇歆心尖滲出一股涼意,覺得自己好似從內到外都被人扒開看了一遍,心思秘密巨細無遺地暴露與人。
魏堇歆心中甚躁,又連續翻了幾頁,直至看到一行正月二十三日殿試,宋云修入宮。
這一行字與之前太傅二字聯系一處,不難想出宋云修是入宮來做什么,魏堇歆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卻是明白了寫下此書之人的用意。
此人先寫前事,再寫今事,是為了博取她的信任,往后提預言未來之事,大約是為了讓她相信,提前預防。
魏堇歆看著這本書陷入沉思,她開始懷疑起來,剛剛是否真有什么人闖入殿中放下此書如若如此,門窗為何紋絲不動便是再絕世的輕功,真能如此出神入化嗎
難道是神祗之物因她掌管人間鳳脈,便降書指引
魏堇歆細想一陣,覺得并非沒有這種可能,當初奪嫡之爭中,她已將同姓宗祠中人殺得一個不留,正統的鳳脈傳人可就只剩她一個了。
然而不論是何種猜想,都大為荒唐,魏堇歆素來不是信命之人,深想一番或許是什么人亂編一通,以此亂她心神也未可知。
轉眼已是上朝時間,魏堇歆聽聞殿外傳來清脆的明鈴,緊跟著文鶯的聲音便再度響起“陛下,已備好梳洗之物,請陛下移步清鸞殿。”
“知道了。”
魏堇歆雖為陛下,卻從不習慣由人伺候她周身,洗漱更衣一應規程都是由她自己一人做完,再前往朝露殿上朝。
不日便是殿試,今日吏部應將入宮士子的名單交予她過目。
魏堇歆拿著名單一一看過,然后在倒數第二行的宋明二字上頓住。
通篇下來只有一個宋姓考生,她忍不住浮想這會不會是宋云修宋家難道真有這么大的膽子,明目張膽犯欺君之罪嗎
思罷,她深邃目光落于隊列之中禮部尚書宋飛雪身上狠狠一掃,宋飛雪似有所察,身形微微一顫。
“爾等都下去,留宋飛雪一人問話”魏堇歆簡單命令一聲,無人敢多問,立即轉身齊齊整整離開了大殿。
至于宋家么,她們都是知曉的,陛下與宋家素有舊怨,宋飛雪也不是頭回被留著問話了。
說是問話,但不少朝臣心中猜想,多半是訓責。
這大魏,開罪了誰,也不能開罪這位睚眥必報的女皇陛下啊。
朝露殿內,宋飛雪跪在清冷地面,身形不卑不亢。
魏堇歆掃了眼那張看之便令她十分厭惡的臉,寒聲質問“宋飛雪,你家中應有一個女兒到了入仕的年齡,不知今年可會入宮”
宋飛雪喉間一哽,梗著脖子道“小女今年并無入仕打算。”
魏堇歆冷笑一聲,接著道“你最好實話實說,朕若查出今年入宮者有你宋家的血脈,你一家四口不被滿門抄斬也要流放邊疆”
宋飛雪渾身一顫,抬眼看向陛下眼中的陰郁。
宋飛雪出宮已是黃昏。
宋府坐落在京城之南,不是什么繁華富庶之地,每次宋飛雪回家,都要走上一個多時辰。
她歸家已至午時,見小廝們都開始往飯桌上擺菜,兩個豆丁大小的女兒眼巴巴盯著最中間放著的一道醉蟹,卻不見兒子身影。
宋長雪將臉一沉,“去問問公子,我這個當娘的都進了門,他連個面都不露,卻是為何”
其中一個小廝忙跑著去公子房中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