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芊荷一看她這可憐樣,心底的火氣硬是被堵住了七分,嘶了一聲,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終于緩了緩聲音“我上次給你的那些藥呢喝完了嗎”
桑玥眨了眨眸子,默默點了點頭。
“我讓你照著那個方子去買藥,買了嗎”
顧芊荷怒容又斂了斂,繼續問道。
姑娘這會兒遲疑了下,先是慢吞吞地點了一下頭,隨后又搖了搖腦袋。
“這是什么意思”
顧芊荷叉了叉腰,直直瞪著她。
桑玥也頗為尷尬,指尖捏了又捏,不覺輕輕苦笑了下“我照著你的方子喝過一段時日,可是嗯,我窮得厲害,后來便沒錢去買了。”
“既然沒錢,為何不與我說”
顧芊荷沉默著聽完了她的話,也忍不住低低嘆息了聲。
“本也活不了多長時間,花這么多錢去買藥作甚。你那點兒錢也沒比我好多少,自己留著去準備參加天心門的的大選罷。”
姑娘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點心,眉間的神色盡數散了散,轉過身去領著她往后院去了,語氣中輕飄飄的,聽得人心中也生了些涼意。
“我喝了將近十年的湯藥,還沒被這身病疼死,就先被苦死了。”
“都熬到了這番地步,便只想將最后的日子安生過掉。”
“阿荷,你可懂”
她抬手拉了拉肩上的外袍,微側過身子去朝著顧芊荷輕聲問了句。
喝那些藥,對桑玥而言實在是一種折磨。
她已被病痛和苦澀的湯藥一齊折磨了十年,生命也快要走到盡頭了,就想著能稍稍放過自己。
顧芊荷可懂
顧芊荷怎么會不懂
只是她心中壓著的石頭驟然沉了沉,悶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這一次,她來得突然,去得也很快,只喝了桑玥一杯茶水,就說著自己要回家瞧瞧,一股腦地往外跑去。
姑娘沒再開口,送她到了門口,等聽著顧芊荷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這才回到了后院中,捧著一包油紙袋坐在了門檻邊,安靜地聽著院中的雨水垂落之聲,慢慢地吃著她難得嘗一次的終于帶了些甜味兒的食物。
屋子外的煙花也不知何時地停了,里里外外又成了一副冰冷蕭條的模樣。
她一點點地將點心往嘴里送去,動作機械而無趣,叫她的臉龐上也生了些木然之色,忽而停住了手,有些愣愣地對著自己的指尖看了半晌,卻是連分毫的色彩都映不進瞳孔,怎樣都瞧不見自己所吃的這塊點心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她索性也就不吃了,環著腿,撐著頭,在這樣泛著涼意的天氣中開始琢磨起了之前夜夜里都忍不住思索的問題,迷迷糊糊的,心底茫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