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懷抱,許久許久之前給過她甜蜜,隨后帶來了無法抹去的痛苦和畏懼。
直至如今,她在暈厥之時感受到了自己將近凋零的生命,就如朝圣者快要望見曙光一般,竟連方才的害怕和恐懼也消失無蹤。
這個懷抱于她而言,也就只剩了些說不明的厭惡和抗拒。
半條賤命而已,桑云歸若想折騰,便給她罷。
桑玥失去意識之前如此想著,醒來后也就對身處魔域的情景沒了半點反應。
她沉默地躺在床上,順從地喝著桑云歸遞來的藥,不再躲避女人伸來的指尖,不再反駁女人說的話。她沒有問這是什么藥,沒有問這是哪兒,也沒有問她那間鋪子和顧芊荷的現狀。一切得知的消息,都是桑云歸在耳畔小聲告知她的。
她像個不會說話的人偶,連最后些許笑意也掛不住,做不出什么表情來,任由桑云歸擺布。女人讓她做什么,她就做。女人對著她說什么,她就聽,只不過并不開口罷了。
來到魔域之后的日子比起之前反倒還舒服一些。
便是她每日安安靜靜地坐在殿外邊透氣時,也不會有風吹到她了。每天喝完藥之后,還能得幾顆酸甜滋味的蜜餞子壓一壓滿嘴的苦澀。
姑娘私以為,這就跟獎勵聽話的寵物一樣。
最后一點兒里子也被剝下,桑玥不知道活著做什么。她每天能干的,不過是掐指數著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去死。
或許等桑云歸玩膩了,就可以給她一個痛快了。
這一日,她又坐殿門口靜靜地發著呆,鼻前卻猛然傳來了一股子酒味兒。
身后貼上了一具溫軟的軀體,女人將頭小心地靠在她的肩上,一點點將姑娘擁緊。
桑云歸好像是在哭。
桑玥感受到了肩上滾燙濕潤的觸覺。
但是她并沒有說話,也沒有抗拒,半點反應也沒有,由著她抱,僅垂著頭繼續漫無目的地想著自己的東西。
若是平日,桑云歸見她不開口,便絕不會逼著她開口的。
但不知為何的,女人今日好似有些不滿她不出聲,便裝出了乞求的模樣,低低地哭泣著問她“玥兒,與我說說話好不好”
桑云歸是慣會做戲的,就像桑玥被她寵著的那些年里不曾想過自己最后會落到這般地步一樣。她這會兒聽著女人卑微的低聲下氣的乞求聲,心中也頗為感慨。
倘若她此時再不開口,桑云歸就會用藥多吊幾天她的命嗎
桑玥如今唯一害怕的,莫過于這個了。
所以她聽話地開了口,睜著一雙瞎子的眼睛,輕聲反問她“你想要我說些什么呢”
姑娘差不多有半個月沒開口說過話了,這會兒一張嘴,聲音有些嘶啞難聽。
許是對她的聲音不太滿意,魔君又不做聲了,桑玥只能察覺到肩上愈來愈濕的衣料以及背后之人不知為何地開始輕顫的身體。
姑娘雖厭惡火焰灼燒的感覺,卻也對濕漉漉的滋味不甚喜歡。
她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等嗓子不再那般嘶啞了,才淡淡地繼續問道“你哭什么呢”
她一個瞎子廢人都未曾哭,魔君哭什么呢
本是安靜舒服的一天,偏生被桑云歸給哭毀了。
實在是哭得桑玥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