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堆滿了空酒瓶,待妘初走后不久,梵玥又躺著喝完了一瓶,也就慢悠悠地起身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飼養天命之女的任務暫且告一段落,但說來也奇怪,第三次任務失敗之后她并未受到來自天道的懲罰。那些玩意兒應當是憤怒至極,而如今這般平靜的表面下恐怕是暗藏了等待著她的陷阱。
梵玥實在太過期待了。
果然,并未讓她等多久,就在她回到主位面將近一個月的時候,剛從擂臺上下來的女人驟然間便發現自己所處的空間有了些微妙的異樣。
再熟悉不過的天道氣息彌漫在這處空間之中,讓她想忽視也忽視不去。
梵玥垂下眼簾掩去瞳孔中一閃而過的幽冷與興奮,刻意暗自壓下.體內翻涌著下意識想要對抗的力量,放任自己的意識沉淪,鼓動助長著那些存于暗處虎視眈眈的氣息如捕獵物般一齊向自己撲來。
視線漸漸灰暗,她耐心地等待著新一輪游戲的到來。
梵玥原以為這是天道想要親自下場來與她玩兒一盤,這才會如此興奮和期待,將此當做一場足以讓自己盡興的游戲。
然而,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那些東西最后也只是從宇宙虛空中找了另一個飼養員,準備派這位新的任務者來進行一場針對她的飼養。
這位飼養員那時穿著一件銀紋黑裙,僅以一支鳳簪一絲不茍地挽著婦人發髻,素白纖細的手腕上珍愛地佩戴著一串佛珠,本神色冰冷漠然地穿梭于各個小位面的壁壘之間,一刻也不停歇地尋找著什么。
背脊后龐大的血紅羽翼張著,她的眉心間卻赫然印著一兼于光明與黑暗之間的溢滿了混沌氣息的神紋,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分明是小位面的創世神級別。
當天道的意識降臨在她的面前、企圖讓她成為所謂的飼養者時,女人僅蹙著眉,鳳眸中劃過不耐與厭煩,她一心只想盡快找到自己的愛人,哪里有功夫與這東西糾纏?
可就在她準備揮動羽翼直接前往下一個小位面時,她卻從這道意識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個逆反的天命之女名為梵玥,你要做的就是……”
“……范月?”
女人猛然抬眸盯向它,灰瞳中緩緩蔓延上紅棕的色彩,眸中一時間亮得駭人。
“……你可有她的影像?”
“自然。”
天道意識無法參透人類的感情,但區區一副影像它還是有的。
它是多個天道意識的凝結之物,天道與天道之間自有特殊的聯系,它已從那個被梵玥奪去掌控權的快要消散的天道口中得知了梵玥的真實背景,此時云霧輕浮,虛空中赫然顯出一個人影來。
絕非女人所識得的那個可愛又倔強的姑娘,也非是那個悲憫純善的神明,亦不是清冷淡漠的攝政王。
虛空中的人影一身繁麗復雜的白袍,墨發僅用一根天青的發帶松松系在身后,面容較她所見過的更為精致柔美,白皙的指尖中握著一串佛珠,眉眼低垂、唇角含笑。
倘若單看半邊也罷,但女人的瞳孔中倒映出的人影赫然染著半身血跡。
她的臉頰上尚且沾著不知何時濺上的血珠,另有血液自眉梢邊滑落下顎,帶出一道刺目猩紅的血痕。纖纖素手輕提佛珠,另一只垂于身旁的指尖中分明是握著一把被全然染紅的仍在滴著血珠的鋒利長刀。
那雙極漂亮的杏眸許是因殺戮而升起些愉悅和亢奮,眼尾處暈開艷色,一只瞳孔中閃爍著最為純正圣潔的滿是慈悲的金芒,而另一只則洋溢著掩藏不去的瘋癲暴戾、帶著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陰狠與薄涼。
她唇角的笑意那樣溫柔純良,正如佛祖低眉、垂憐世人般悲憫。
而她眸中的色彩卻又如此可怖而猙獰,就像是匯聚了天地間所有的惡念,比起最毒的蛇類還要冷血無情。
女人怔怔看著,不覺伸出指尖想要去觸摸到她的臉頰,冰冷麻木的鳳眼中一點點蔓延出復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和柔情。
小騙子。
當指尖即將觸摸到的那一刻,人影便如沙被風吹拂散去,叫她再無法捉到。
女人一頓,重重閉了閉眼,將心底不覺翻涌升騰起的戾氣盡數壓下,淡淡問向一旁的銀白意識:“她是誰?”
“梵玥,曾為小位面中的天命之女,乃是天地靈氣和信仰所凝結而生的一顆靈珠,誕生于佛門梵經之中,后被奉為佛道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