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袁九,許是看不清霧氣中的古怪,又不甘作罷,竟然舉起了手中的弩。
“不可——”
于野急忙出聲阻攔,卻為時已晚。
只聽“嘣”的弓弦炸開,一支鋒利的箭矢激射而去。
“砰——”
一聲輕響,霧氣渙散,大蛇的身影從中顯形,卻在扭曲顫抖,并不斷甩著蛇頭,顯得頗為痛苦驚慌。尚在修煉的它顯然沒有絲毫的戒心與防備,也許它在這個村子待的太久了,以至于見慣了村里人的善良,而讓它忘記了這個世道的兇險。
袁九射出一箭之后,也是驚愕不已。他沒想到霧氣中藏著大蛇,也沒想到隨手一箭竟然射中大蛇的要害。而他并未退縮,反倒露出貪婪與瘋狂的神色,遂再次拉弦上箭,快步往前沖去。
于野還想著阻攔,遂又作罷。
大蛇已發現仇家,頭尾盤旋猛然躥起,霎時扯動風聲、攪碎霧氣,“咔嚓”掃斷了井轆轤,“呼”的直奔袁九撲來。
袁九尚自往前,已然躲避不及。他猛的跪在地上,左手射出弩箭,右手持刀往上捅去。“噗”的一箭正中大蛇七寸,長刀借勢扎入蛇腹。他扔了弓弩雙手持刀跪著不動,大蛇卻收不住來勢。來去交錯的剎那,蛇腹“嘩啦”綻開一道口子。他這才丟了長刀,貼地翻滾,腳尖一點飛身躥起,恰好大蛇吃痛回頭,又被他伸手抓出的短刀狠狠扎入腦袋之中。
“轟——”
三、四丈長的大蛇轟然墜地,滾翻兩下,再不動彈。樹林之間,塵土飛揚,霧氣未散。天上的那輪圓月,依然皎潔生輝。
于野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頭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袁九,不愧為江湖中的高手,狠人之中的狠人,竟在轉眼之間斬殺了一條通靈的大蛇。他的機智狡詐,以及他的身手,絲毫不輸于馮老七。倘若論及狠辣無情,他更是略勝一籌。
而一條活了不知幾百年的大蛇,已懂得修煉的靈物,剛剛得窺天地的玄妙,便喪命于江湖人之手。這是大蛇的悲哀,抑或人性的沉淪?是修道的艱難,還是所謂的天道無情?
“一方靈物,護佑一方水土。這個村子毀了,要遭報應的,唉——”
竟是莫殘在低聲嘆息,此時他站在一旁,滿是刀疤的臉上竟透著一絲憐憫之色。聽他帶著生銹般的嗓音又道:“明日一早,村里便會知道靈物被殺。那些個婦孺老幼會拼命的,你我誰也走不脫!”
袁九拿著刀在蛇腹中劃動,像是在尋找什么,對于莫殘的提醒置之不理。片刻之后,他手上多了一個血跡淋淋的蛇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百年白花蛇膽,值千金!”
莫殘,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而今夜的他,卻是接連發聲。
袁九擦去蛇膽的血跡,就手揣入懷里,然后抓著蛇尸拖向井口。死去的大蛇頗為沉重,拖起來稍顯吃力。他冷聲喝道:“小子,過來——”
他吩咐于野過去幫忙,將大蛇扔回井里毀尸滅跡。而這位也是不喜歡說話,一旦出聲,便帶著殺氣,令人不敢拒絕。
于野卻后退兩步,撇著嘴角,翻著雙眼,轉身揚長而去。即使討人嫌棄,他也不會向潘遠與袁九這種家伙低頭。
袁九盯著于野的背影,漠然又道:“瞎子——”
他見莫殘沒有離去,冷冷召喚一聲。至于瞎子的稱謂有無羞辱之意,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莫殘竟然點了點頭,道:“蛇皮歸我。”
于野遠離了林子之后,漸漸放慢腳步。
身后的林子中,兩個古怪的人在聯手干著毀尸滅跡的勾當。而袁九殺蛇取膽,只為錢財,莫殘索取蛇皮,又留作何用?
于野回到村口的磨盤前,放下手中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