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遠一刀扎入毛觀的胸口,即便自己后背連中幾刀,他依舊渾然不覺,握著刀柄不撒手,帶著毛觀往前沖去,一同吼叫著滾下了山坡……
袁九腿上中了一刀,趔趄跪地之際,反手一刀,直插一人軟肋。而腿上再次連中兩刀,他已難以站起,倒地的瞬間,一刀插入對手的小腹,卻已無力抽出刀柄,轉而以獨臂抱住另外一人的大腿,不料對方的刀鋒狠狠扎入他的后腰。他任憑刀鋒透體而過,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咆哮而起,張嘴一口咬住對方的喉嚨……
潘遠與袁九的另外三個同伴雖也斬殺了對手,最終因寡不敵眾,相繼倒在血泊之中……
片刻之后,尚能站立的僅剩下五六個江湖漢子,許是膽怯畏戰,或大勢已去,相繼落荒而逃。
在遠處游走的莫殘,早已等待多時,遂即變成索命的鬼魅,將逃走之人逐一截殺……
片刻之后,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山坡上,死尸遍地、污血橫流。
帳篷前的兩盞燈籠,似乎也變得黯淡無光。
況夫人與菜兒受不住嗆人的血腥,相互攙扶著嘔吐不止。
況掌柜抓起一壺酒猛灌了幾口,“啪”的摔碎了酒壺,順勢拍了拍于野的肩頭,然后搖搖晃晃走在橫七豎八的死尸之間。劫后余生的他或許感慨良多,且將滿腹的心緒化作一團酒氣充斥胸懷。
于野伸手撣了撣肩頭,轉身默默走開。
十余丈外的草地上,鋪著雨布,放著他的行囊。長劍歸鞘,他如釋重負般的舒了口氣,卻又眉梢一挑,帶著玩味的神色回頭看去,
莫殘殺了所有逃走的江湖漢子,此時卻持刀驅趕著一人爬上山坡。
潘遠,滿身血跡,衣衫破碎,蓬頭垢面。他與毛觀同歸于盡,毛觀死了,他僥幸活了下來。他低頭辨認著地上的死尸,只見獨臂的袁九趴在一人的身上,后背露出半截刀柄,卻依然緊緊咬著對方的喉嚨。他踉蹌幾步跪倒在地,一把抱起袁九的尸身嚎啕大哭:“吼吼……兄弟呀,你叫哥哥如何獨活……”
一個狡詐如狐、兇殘如狼的狠人,一個浪跡江湖的粗莽漢子,為了他的兄弟竟然哭得肝腸寸斷、天地變色。
潘遠嚎哭之際,又以頭搶地,沖著況掌柜道:“潘某今日栽了,向夫人、小姐賠罪,不求茍活,只求陪我兄弟去死,吼吼……”
而任其悲痛欲絕、或幡然悔悟,有人無動于衷。
莫殘走到潘遠的身后,舉起手中的長刀。
況掌柜臉上露出不忍之色,遲疑道:“虎狼之輩,尚念情義……”
刀光一閃,半條手臂落地。
潘遠“嗷”的慘叫一聲,久戰力疲的他再加上悲傷過度,頓時倒地昏死過去。
“虎狼之輩,終為虎狼!”
莫殘生銹般的嗓音異常低沉,道:“邪惡不受懲處,人間何來正道!”
況掌柜若有所悟道:“受教了!”
于野看著不遠處所發生的一切,聽著二人的對話,他轉身撩起衣擺,慢慢坐了下來。
四周,夜色凄迷。
天上,殘月如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