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子看著面前的四壇酒,已是兩眼放光,全無長者的穩重,反而從一個賭徒變成了一個酒徒,興致勃勃道:“小子,你有話接著問,哎,別走啊——”
于野已站起身來,攤手道:“我身上沒酒了!”
歸元子惋惜道:“哎呀,你不隨身帶著數十壇酒,你算什么修士!”
“老道,改日討教!”
于野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什么老道,你該尊稱道長……”
歸元子正要提醒一句,而眼前已沒了人影,他禁不住抱怨道:“哼,這小滑頭也是一個市儈之徒!”當他看向四個酒壇子,又喜上眉梢道:“呵呵,難怪今早眼皮跳呢,合該我老人家發財……”
于野返回船艙,眾人尚在用飯。
他走到自己睡覺的地方,沒有理會桃瘋等人狐疑的眼光,徑自躺了下去,拿起斗笠遮住了臉。
去了一趟伙房,他心頭的疑惑已消失了大半,已沒有必要問下去,何況他僅有的幾壇酒也當成禮物送給了歸元子。
歸元子,江湖人稱歸元道長?
一位耍錢的賭徒,變成了嗜酒之徒,如今又成了道長,而他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目前看來,他言語中涉及他人的,應該不假,而有關他本人的,沒有一句真話。
北齊山下,分明是他移走了死尸,他卻抵賴不認,他的誠信由此可見一斑。倘若他于野是個小滑頭,那么歸元子就是一個十足的老江湖、老無賴、老滑頭。卻又沒有證據,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只能是心照不宣,之后多加留意便是。所幸他與蘄州仙門無關,而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午后時分,開飯的吆喝聲再次響起。
于野拿了一個餅子來到甲板之上,獨自走到船頭,倚著貨物坐下來。
海船行至此時,四周已見不到陸地山川,便是海鳥也沒幾只,唯有茫茫海水無邊無際,起伏的波濤翻涌不休。
而船帆鼓蕩,大船去勢極快,一日足以航行數百、上千里,三個月的行程頗為可觀。也就是說,蘄州與大澤相距之遠,應在五萬里與十萬里之間……
“陳家的海船,為何選在七月啟航呢?”
于野尚在吹著海風、啃著餅子,一道嬌小的身影坐在他的身旁。
夢青青不請自來,自問自答道:“七月為夏末秋初,朔風南上。海船借風而行,直達蘄州。來歲開春,暖風北行,海船趁機返航,便可回到大澤!”
于野回頭一瞥。
道門弟子,竟也懂得航海之術?
夢青青抿唇一笑,又道:“可知大海之上,如何辨別海路?”
于野搖了搖頭。
有日月星辰,識別方向不難。而所謂的海路,又該如何辨別清楚?
夢青青自顧說道:“當然是借助海圖與羅盤。”
于野沒有見過海圖與羅盤,只能由衷贊道:“道友見識淵博!”
夢青青又是嫣然一笑,道:“以上均為那位少東家,便是阿虎所說,我不敢藏私,特來如實轉告!”
她倒是好心。
海船上那么多人,也只有與她尚能交談幾句。
卻見她笑容一斂,忽然改為傳音道:“幾位道兄已決意鏟除甘行、裘遠,你我如何是好?”
于野微微愕然,沉默無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