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幾輛馬車走在鄉間的路上,鈴鐺聲叮叮當當,那聲音十分急促,前后方都擁著烏泱泱的差役,人雖多但井然有序。
此時正值八月中旬,天氣炎熱,大蒼山依然是美麗的,大片大片的山花開放,偶有幾片落花簌簌落下。
美景當前,阿卓卻沒有任何心思欣賞。
“少爺,天都快黑了,還有多久才到啊。”阿卓默默放下簾子,有些著急,看向馬車內鎮定自若的一個公子。
那公子面白如玉,點塵不驚,身著一襲青衫,眉心一點朱砂痣,頭上用了同色的發帶,并未佩戴任何貴重玉石,雖然簡約低調,但那衣服的料子,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公子仔細查看著隨身攜帶的醫藥和銀針,聞言并未抬頭,淡淡道,“今日怕是到不了,在前面的村子歇一晚。”
“啊,好的。”阿卓應了,看到少爺如此閑適,緊張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少爺總是有種魔力,讓人鎮靜下來。
此去西梁村,前路兇險。
一場天災后,西梁村發了天花,少爺作為永安城最大醫館的主人,自告奮勇的組織了館內郎中前去救治,官府也派了官差運送醫藥錢糧。
可那畢竟是天花啊,少爺的心腸未免太軟了些,阿卓嘆口氣,默念我不入地府誰入地府,少爺不會武功,若是遇到什么暴民,只能他來保護了。
馬車忽的停了,阿卓探出頭,見已經到了南溝村,幾個差役上前去傳了話,暫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出發。
攔路的幾個村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跑去通知了村長,村長丁大富急匆匆趕來,連忙開了關卡放行。
溫家公子溫玉清姿態優雅的從馬車上下來,不由得一愣,這南溝村的村民人人都帶著的是什么面罩把口鼻捂的嚴嚴實實,而且人人帶的花色都不相同,更有那男子帶了花紅柳綠面罩,極為可笑。
而且這味道溫玉清凝神輕嗅,這空氣中竟彌漫著一股艾草的味道。
溫玉清喚過村長丁大富詢問,丁大富早已耳聞這大名鼎鼎的神醫,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包括那林家小娘子的奇夢,只是那什么病毒消毒的名詞,他都沒鬧明白,若是細問也是一概不知。
“如此防范,甚好,可否邀這位林娘子細說。”溫玉清似乎來了些興趣,一向淡然的表情有了絲笑意。
丁大富得了神醫的夸獎,有了些飄飄然,口罩也遮不住那濃濃的笑意,“行咧,神醫稍候,我讓人布置了住所,可隨我前去,我馬上派人通知林娘子。”
“無妨,我自行前往。”溫玉清喚過阿卓,笑的一臉燦爛的丁大富樂顛顛的在前面帶路,神醫在側,心里格外踏實些。
林小夢還在家中做吃食,封村期間,食物得準備充分,家里的黃豆甚是多,她一下午的時候在家做了好些豆干和豆皮,都是耐放的吃食。
天色將暗,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炊煙,差不多到了飯點,林小夢切了些豆干豆皮放進去做鹵菜,還有好些個豬下水,經過一整天的燉煮,鹵汁越發醇厚,濃郁的味道散了出去,后院的煤球聞到鹵味,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響鼻,默默的轉了頭,只余一個驢屁股朝著外面。
“什么味道這么香”阿卓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聞到一股霸道的濃香,口水差點留下來,趕車走了一天,就吃了點干巴巴的涼餅。
幾口涼餅就著涼水下肚,肚子是勉強飽了,卻甚是沒滋沒味,少爺不講究吃喝,也只勉強吃了幾口,沒辦法,出門在外的,都是這么辛苦。
丁大富也有點餓了,不爭氣的肚子叫了一聲,甚是尷尬,他大聲咳了幾下意圖蒙混過去,然后拍了拍門扯著嗓子喊道,“小夢啊,神醫來看你了。”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梳雙髻的小女孩探頭探腦的出來,后面盈盈站著一位少女,未施粉黛,容色天成,眼波流轉間光華立顯。
好一個俊俏的小娘子,比那永安城第一美人陳桂蓉倒是不相上下,阿卓楞了一下,不由得把這位小娘子和少爺的未婚妻比對了一下,然后發覺二位分不出勝負,都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