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夫人得了李文山的保證,這心差不多就算放下了。五哥兒是個穩妥人,再說擺在眼前的要緊事,一件接著一件,頭一件,就是五哥兒成親的事。
再有個十來天,唐家夫人姐兒就到京城了。
因為唐家姑娘嫁妝里好些大家俱是在江寧府打出來的,隨夫人和她商量下來,她這邊新院子新房子,里面的隔斷什么的,等大家俱到了,量了尺寸再讓人動工,這么一來,這工期什么的,就全壓在她這里了。她這會兒就得把工匠和物料什么的,該請的請進來,該采買的采買進來。
這府里要動工,還不能驚擾了那幾位,比如那位老祖宗,比如考了童試還要考秋闈的六哥兒,真是無數煩雜……
唐家姑娘嫁妝的事兒,聽隨夫人說,她們唐家老宅里幾位族老都拿出了體己,給瑞姐兒添妝,也不知道添了多少,隨夫人也不知道,總之先前的細帖子肯定不中用了,這嫁妝變了,她先前預備的各色禮就有點少了,這些都得跟著嫁妝,斟酌著往上添……
還有迎親的幾位儐相,低了肯定不行,高了……高到哪兒呢?前兒松哥兒說,古家六少爺說過一回,要替李五接親,這是玩笑,還是當真?玩笑也就算了,要是當真,古家六少爺算一個,那其它幾個總得差不多才行,這可怎么搭?找哪家合適?如今朝里這局勢,這人,真心不好找……
剛出了正月,老三家的就拿了兩萬銀票子給她,說是五哥兒他太外婆給五哥兒成親的花費,這兩萬銀子,再怎么添改都夠了,人家這銀子給足了,她這個辦事的,再不把事情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那可說不過去……
嗯,這事重要,可不能算頭一件,嵐哥兒考試這事,才要排頭一位。
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她越來越相信這命格兒,吉兆什么的,嵐哥兒先頭那股子氣勢起的太高,她一直擔心,這樣平地突然竄起,后頭多數不好……
“老劉呢?”嚴夫人想到這里,揚起聲音,叫進心腹婆子老劉媽,鄭重吩咐道:“六哥兒再有兩天就要下場考試了,這幾天別的事你都不要管,只管看著各處,不許有不好的事兒出來!說話辦事,不許帶著那些不好的字兒出來,誰敢違了,不論是誰,都是一頓棍子攆到莊子里去!”
老劉媽連聲答應:“夫人放心,唉喲,這幾天的功夫,您這一頓棍子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您放心,我跟老沈,還有趙大家的,不錯眼的看著呢。”
“那就再多囑咐一遍。”嚴夫人抬手揮出老劉媽,接著盤算,還有冬姐兒的親事,這件還好,嫁人比娶婦事兒少多了,至少不用收拾院子,忙事都在嫁妝上,可冬姐兒這嫁妝,她太外婆早就說了,這邊就照定例,別的,都由她準備好了送過來,沒有準備嫁妝這件大事,冬姐兒出嫁這事,她就省心太多了……
這幾件大事辦完,也就入秋入冬了,老爺這回調任,直接從江寧府往秦鳳路,大哥兒來信說,這幾天就啟程了,算著腳程,她辦完這幾件大事,老爺也該到秦鳳路了,等過了年,不知道能不能走得脫,一轉眼,她又好幾年沒見老爺了……
在嚴夫人嚴防緊管,滿府全是吉利兆頭吉利話兒保佑之下,李文嵐頭一場考試,順順當當考了個內圈出頭,拿了個第一名回來。
原本兩個來月考完的三場考試,今年要擠在一個月內考完,放了榜隔一天,李文嵐就拎著考籃又進了場。
這一考就是一整天,大清早,李文山和郭勝、徐煥將李文嵐送進場,留幾個小廝守著萬一有什么事兒,李文山和郭勝、徐煥,就各自去忙了。
午飯后,李文山帶著李夏,從伯府里出來,李夏坐在車上,車窗簾子高高掀起,一邊看著兩邊的熱鬧,一邊和步行跟在車旁的五哥李文山說著話兒,穿過西角樓大街,沿著御街到了貢院所在的朱雀門街,離貢院不遠,找了家茶坊,準備喝著茶說著話兒,等著接李文嵐出場。
剛剛進了茶坊,還沒坐定,江延世的小廝楓葉就從外面小跑進來,沖李文山拱手笑道:“果然是李五爺,我們爺說看著象是李五爺,給五爺請安。”
楓葉剛剛見了禮,后面,江延世穿著件墨灰薄斗蓬,輕薄的斗蓬隨著腳步揚起,露出里面的月白長衫,迎面而來,人還遠,那股子清新俊逸,先撲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