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讓府里管事也找點活計出來,到各個粥棚招募人手,黃清泉那邊用的都是男丁,我這里,就安排些女子,甚至老幼也能做的活。”沉默片刻,秦王苦笑道:“以前先生說,小慈是大慈之賊,這一條,咱們都沒做到……”
后面的話,秦王沒說出來,阿夏能做到。
“是我大意了。”金拙言滿心的愧疚,“我們府上,也去招些人手,不拘什么人,不過給她們一個自食其力的機會罷了。”
“還有,”秦王目光漸漸悠遠而冷,“救災,救急救命而已,陳糧以不許吃病人為限,還有……”秦王頓了好一會兒,聲音落低而冷,“米里略摻些沙子碎石進去,這粥,就是活命用的,當場吃完,不許拿走。要讓他們但凡有一絲活路,都不想來吃這碗善粥,施上幾天,看看還能留下多少人。”
金拙言帶著幾分愕然看著秦王,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這些話里的冷酷刻薄,簡直和郭勝如出一轍……不是郭勝,是阿夏。
想到阿夏,金拙言怔怔忡忡的出了神,他一直在想那份生機在哪里,難道就在這份冷酷上?
郭勝是怎么殺的乙辛,柏喬和他推演過幾回,不論怎么推演,乙辛扔出了孩子,郭勝必定沒接,不但沒接,而且絲毫不為之所動,這份狠厲冷酷,他捫心自問了無數回,他做不到,柏喬含糊了句他也許能做到……他覺得他也是做不到的。
阿鳳說,郭勝說過,九娘子是大慈悲……
他和他做的事,中間需要忍下多少心,狠下多少心?譬如那個被人扔出來的孩子……
“拙言?”秦王看著怔忡出神的金拙言,微微提高聲音叫了句,“嚇著你了?”
“何至于!”金拙言答的飛快,看著秦王,猶豫了片刻,還是低低問了句,“是阿夏的建議吧?”
秦王眼皮微垂,沒答話,以差換好,粥里摻沙這樣世人眼里的陰損事,哪怕對著金拙言,他也不愿意拉出阿夏,這該是他承擔的事。
“這是大慈悲,我現在就去,這不是咱們一家的事,把大家叫過來一起商量過才最好,我去了。”金拙言不再多問,站起來道。
秦王起身,送到屋門口,看著金拙言大步出了垂花門,怔忡了許久,才慢慢踱回去。
賑濟七八人組,江府那位幕僚依舊是金拙言說什么都點頭贊一句極好,三位皇子面面相覷,卻不愿,更不敢表態,黃府尹是經歷過不知道多少回,深知其中關竅弊端的,他只是不愿意擔這個罵名,他也犯不著不是,這會兒金拙言提出來,他這贊同,誠心實意。
柏喬是個極其聰明的,金拙言那一串施粥的數目念到一半,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