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管事見她不走女眷們走的側門,而是直沖大門而進,一個怔神,急忙上前躬身前引。
李夏徑直走進設在正堂的靈堂里。
柏悅的棺槨前,蘇燁如同失水枯干了的花草,抱著一身重孝的女兒囡姐兒,神情呆滯的不停往化紙盆里一張一張的扔紙錢。
看到李夏進來,囡姐兒在蘇燁懷里動了動,揪住了蘇燁的衣襟。
蘇燁呆滯的轉過頭,看著掂起根香,點燃了,再仔細的、慢慢的插進靈前香爐里的李夏。
蘇燁將女兒遞給旁邊的奶娘,站起來,直視著李夏,眼眶微縮,“臘月里,李六就知無不言,從那時候起,你就把蘇家當成死人了嗎?”
李夏微微側頭,平靜的看著蘇燁,“柏悅身上軟甲被血浸透,槍尖折彎,遍身是傷,被強弓一箭穿喉,她對得起你。”
蘇燁嘴唇抖的止不住,眼淚淌成串兒。
“你明知道她這一去,要面對的是什么,夫妻待之以誠,這一個誠字,你對得起她么?”李夏瞇眼看著蘇燁顫抖的嘴唇,“她待你無一絲不真,無一絲不誠,你待她如何,你明明白白的知道,你辜負了她!”
說完,李夏轉身就走。
蘇燁呆呆站著,顫抖由嘴唇而至全身,慢慢往下萎頓在地,放聲痛哭。
郭勝出了秦王府,出了衛州門,徑直往北迎出去。
柏喬和丁澤安等一行人的腳程,比郭勝預想的還要快一些,出城疾奔了一個多時辰,就迎上了柏喬的隊伍。
郭勝調轉馬頭,匯進了柏喬的隊伍,柏喬放慢馬速,目光從郭勝看向丁澤安,“你是專程來迎我們的?丁家有什么事?”
“丁家沒什么事。”郭勝和兩人頜首算是見了禮,看著柏喬道:“我來迎你。”
“出什么事了?”柏喬勒了把韁繩,馬速更慢了。
“前天中午,王爺和王妃奉旨到婆臺寺代天子為天下祈福,一幫亡命之徒聚在婆臺山,盱眙軍將軍蒲高明半夜帶兵突襲婆臺山,一夜混戰,令姐,”郭勝的話簡潔不能再簡潔了,“二爺不知道為什么去了婆臺山,令姐戰死。”
“什么?”柏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夜血戰,槍尖都彎了,被一把強弓穿喉。”郭勝避開了柏喬的目光。
“蘇燁呢?”柏喬兩只手捏著韁繩,用力到手指骨節泛白。
“說是本來他要去的,是令姐和謝夫人一起,將睡勝散倒進清雞湯里,給蘇燁喝下,令姐代蘇燁去了婆臺山,令姐尸骨運回蘇府時,他還在沉睡。”
“睡勝散倒進清雞湯!”柏喬這一聲嚎叫,慘痛中混著憤怒,“好!真是好一個蘇燁!”
“令姐和蘇燁伉儷情深,那天晚上的婆臺山,一片混戰,死傷極慘,確實令姐比蘇燁合適,令姐是心甘情愿的。”郭勝聲調平平,低低嘆了口氣,“只可憐孩子,一個女孩兒……”
柏喬緊緊抿著嘴,一張臉白的沒有人色,突然揚鞭抽在馬上,抖動韁繩,縱馬狂奔而出。
“梅姐兒沒事吧?太婆她們呢?”追趕柏喬前,丁澤安一把揪住郭勝,急急的問了句。
“都好。”郭勝答話的同時,已經揚鞭催馬,疾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