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太虧了”,就跟火星子落入了干柴一般,整個大堂里都炸開了。
百姓們雖恨極了貪官,但對恩榮伯府本身也沒有多少好感,聽說虞家一點都沒有幫金培英準備準備,情緒越發激昂起來。
本來嘛,人死燈滅,金培英都拉出去砍頭了,臨死之前,總歸要表示表示的,不是嗎
尤其是上路飯,無論生前是風光無限,還是落魄兇徒,一旦要砍了,牢里都會給最后準備一頓好些的,添點兒葷腥,肉包子也好、雞腿鴨腿也罷,做個飽死鬼,下輩子投個好胎、做個好人,莫要再入大牢了。
家里有些底子的,給牢頭塞點兒好處,自家給親人準備上路飯,各處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可偏偏,除了牢里給備下的,金培英再沒有得過旁的。
有漢子吃了點酒,拍著桌子道“這批人是二月中押回京的吧轉眼半個多月,虞家就沒點兒表示哪怕自家不敢去,叫家丁使些銀子,讓里頭的看顧半個月,那牢頭還敢把虞家的好處給吞了再不濟,今兒這日子,好酒好菜總要給的。”
“他虞家有什么不敢去的”有人撇嘴,“給死囚送口吃的,又不是劫大獄,誰會說他們長短說到底,就是黑心黑肺的,見金培英要死了,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我要是金培英,我死也咽不下這口氣,叫了這么多年的爹,連口飯都不給了。”漢子咋舌。
里頭說得熱鬧,外頭有新客人進來,當即搭了一句“什么上路飯啊,連收尸的都沒有,就這么趴在廣場上,還是老于頭看不下去,拿草席給裹了。”
老于頭這個人,街頭巷尾的大抵都曉得他。
他是個劊子手,衙門里有活計都找他,因著他有這路子,京里百姓但凡要沾人血饅頭的,都會去他那里備個號,有死囚上路時,老于頭都會通知一聲。
酒客們一面吃喝一面說道,講到了底,就是虞家太狠靠不住,連干兒子都不管,以后誰要投靠他們虞家,肯定要自個兒掂量了。
說完了金培英,話題又轉到了兩湖官場。
兩湖上下,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又因為去年的水災,地方上千瘡百孔的,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位官員要坐到兩湖總督的位子上,底下那么多空缺又要由誰頂上。
這個話題就沒法統一了。
說書先生坐在堂中,笑瞇瞇道“這個月,外放的官員陸陸續續要回京述職了吧其中也許就會有新的總督了。”
“有哪一些要進京來著”
雅間里,小王爺原是在聽他們說道金培英的。
對于虞家的沉默,小王爺多少覺得奇怪,但他不是虞家人,誰知道他們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
聽了會兒,見底下去說兩湖官場了,孫恪就不關心了。
他整日里逛茶樓、看熱鬧,大小官員實在不認得幾個,名字與人根本對不上號,聽起來就沒有趣味。
哪知道突然又變成了述職的官員。
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了蔣慕淵說的那句話,孫恪下意識地就豎起了耳朵。
程晉之轉過頭來,正巧瞧見孫恪認真的模樣,奇道“小王爺轉性了關心起了外放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