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折子上,列了已知的顧家子弟傷亡,名單常常一串,占的紙面比說事情的多得多。
為了避免出錯,蔣慕淵和顧云宴對過所有的人的名字,以防只知音而不知字。
折子放在一旁吹干,蔣慕淵又迅速寫了另一封給聽風的信,而后分別裝好,與寧國公府的腰牌一道交給了袁二。
夜色已經濃了,袁二要離關入京,少不得這腰牌。
而蔣慕淵又被向威請去了軍中商議,忙得分身乏術。
屋子里,葛氏和朱氏用過了飯,進來看顧云映。
顧云錦道“模模糊糊睜開過眼睛,我喂了兩勺水,她又睡著了。”
葛氏坐在床沿,輕輕撫著顧云映的額發,道“能睜開眼睛,就一定能好起來。她不是沒有反應的,只是還太困了。”
屏風另一頭,顧云騫抬聲問道“三房除了棟哥兒和勉哥兒,只剩下云映了”
朱氏抿了抿唇,擠出笑容來,道“好歹還留了兩個小的,云映心心念念地就是帶兩個哥兒去投奔親人。”
顧云騫低聲嘆息。
朱氏聽見了,和顧云錦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都沒有說穿。
顧云康去追顧致沅的遺體,眼下依舊毫無音訊,這么多天過去了,只怕是兇多吉少。
將軍府二房這一支,除了被過繼出去的顧云騫,也沒有人了。
一時屋子里氣氛沉悶,落針可聞。
忽然間,只聽得葛氏低低驚叫一聲,引得顧云錦探頭看去。
葛氏的雙手懸在顧云映的臉頰上方,似是想撫摸她卻又不敢下手,連聲音都有些緊張了“是不是渴了”
聞聲,顧云錦趕忙追問“云映醒了”
幾人都聚到了床頭,看著虛弱又茫然的顧云映。
顧云映的眼皮子半抬著,顯得有氣無力的,嘴唇微微開合,發出輕輕的音節,比貓叫的聲音大不了多少。
顧云錦試了溫度,端了茶碗過來,拿小勺子一點點喂到顧云映唇邊。
“瞧著比前幾日好多了。”顧云錦喜道。
同樣是喂水,前幾日是拿勺子硬喂的,而這會兒,顧云映是有知覺地、自己在尋著水。
朱氏催著施媽媽去請大夫來瞧瞧,而在等大夫的時候,顧云映漸漸清明起來。
眼睛都睜開了,雖然視線依舊沒有焦點,但眼珠子是在動的。
大夫急匆匆趕來,仔細瞧過了,與眾人道“看這模樣,最多一兩日就能完全清醒過來。”
這個消息,在今日的悲痛沉重之下,實在振奮人心。
而最叫人歡喜又意外的是,沒有等那“一兩日”,這天深夜,顧云映就清醒了。
人雖然很虛弱,但意識很清楚,與她說的話,都能用眼睛來回答。
葛氏確定了她的狀況,笑著哄道“你身子尚弱,要調理一陣了。”
顧云映一瞬不瞬看著葛氏,眼睛里寫滿了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