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樹點點頭,兩人一起走進了林中。
而此時追著逃跑的林狼的人們已經停下了腳步。奔跑了一段時間后,林狼終于反應過來了,猛獸的兇性回到它們的身體,集體一致地緩下了腳步,即使又被人類的投標射中兩只,它們也沒有再退縮,而是轉過身來,壓低身體,對這群狠毒的對手發出陣陣低吼。
洛江一手握緊投槍,緊盯著它們,范天瀾不動,它們也不動,人與狼一時對峙著,各自發出粗重的喘息。
范天瀾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從林狼背后躍出的那個身影。做了那么多年狼群的頭領,這頭頭狼已經不年輕了,但它依然是強壯而且權威的,當年的見習法師燒傷了它,在它一側的身體上還留著疤痕,這是它戰斗的經驗沒有比人類更好的對手了。它的雙眼比一般的林狼更淺,卻算不上漂亮,那種令人有些心悸的顏色反而更多地表現著獸類的兇殘和仇恨,顯而易見,并且是這些遺族年輕人所期望的,它不打算在這里退卻。
對峙很快就結束了,分不出是哪邊第一個沖過去的,為了各自的生存和發展,人類和獸類用各自的生命為代價,完成這一場賭局。
在族長的帶領下看過他們的糧食儲備之后,云深深思起來。
糧食很少。據族長所說,邊境警衛隊這個秋季來對他們收了兩次稅,第一次已經拉走了一半的糧食,第二次的時候,他們雖然伏擊了警衛隊,但是當時的力量有限,他們沒能把所有糧食都奪回來,,以現下的數字來看,即使非常簡省地使用,他們目前的糧食也支持不過初冬。本來他們生活在山中,可以在收獲的秋季進入物產豐饒的森林去采集各種替代糧食的食物,但是他們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邊境警衛隊不來報復是不可能的,而且為了盡快地安定下來,他們必須在大雪真正來臨之前達到獸人劃給他們的土地同樣地不確定在那里是否有足夠的物資支持他們的定居乃至春季到來之前的生存。
如果沒有發生類似奇跡一樣的改觀的話,族長已經有了失去一半甚至更多族人的準備。何況遷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們帶著老弱病殘,要越過崇山峻嶺才能脫離咬在背后的危險,但洛伊斯沒有像精靈之鄉那么溫柔的森林,猛獸和毒蛇也是注定會出現的,加上路途遙遠之類,如此種種,云深理解族長眉間刀刻一般的皺紋是怎么來的了。看起來年屆四十的族長實際上才30出頭而已,有3個兒子,最大的那個跟在老祭師的身邊繼承衣缽,二兒子和妻子都已經不在了,14歲的小兒子叫做風岸,在作為侍從卻失職地離開主人的范天瀾帶著先遣隊前往阿爾山之后,就是這位少年負起了相應的職責。雖然族里有意承擔這份工作的少年不少,但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他們沒幾個會流利的通用語,只好讓風岸獨享特權了。
對于能就近觀察這位大人的工作,風岸感到既自豪又緊張,雖然長老已經狠狠地叮囑過他要謹言慎行,他自己也時刻注意,但是當那位大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會忘記那些得體說話的要領。這位大人非常寬容,完全沒有讓風岸一個孩子為難的意思,這卻好像還是不能減輕一點風岸的壓力,他站在他的身邊,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有這種想象力。幸好的是在父兄的榜樣下,即使失態也是有限的,風岸很快把煉金術師吃的食物是來自煉化還是種植之類的念頭塞進腦子的某個角落,看著這位大人拿著一支精巧無比,無需蘸水也能書寫的筆,在像夏日晴天的云朵一樣潔白的紙張上寫寫畫畫。
在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線條之間,一定有神奇的事情正在發生,風岸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