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笑起來,“先舉起棍子恐嚇,然后給糖來安撫,用這種手段,大部分人都會聽話的。”
“那是因為我們做得太差了”范天瀾說。這位術師在這一路上為人們解決諸多問題,靠的并不只是他那些似乎源源不斷的強大工具。人們拿到那些東西,最開始只知道使用它們最基本的功能而已,在這個人的指導下才發揮了它們盡可能多的作用。越是接近他,越是感到這個人還有難以估量的智慧未曾展現,這個人從來不吝對他們的勞動進行肯定,但不僅僅是范天瀾知道,這就像成人對待少年一樣,他贊許人們的努力,是為了鼓勵,而非他們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對方卻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不,你們做得很好,尤其是遺族的各位,可以說是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范天瀾微微皺起了眉,低聲說道,“但還不是你想要的。”
“不要苛求自己。實際上我想要的”那人露出一個追憶的表情,稍一停頓后,他笑了起來,“我倒是想把我們那兒的一個村子搬過來,然后哪怕再多十倍的人需要吃飯過冬,也不會是什么問題。不過那可就太過分了。”
“5萬人已經是一個城市的人口。”范天瀾抬起視線,望著對方問道,“只用一個村子供養”
“嗯。雖然5萬人在這里是一個城市了。”那人點點頭,“不過,在我那里還算不上呢。”
如果在別人聽來,面前這位青年的話即使作為玩笑也太過夸張,但范天瀾卻認真地想了想,“我去過人口最稠密的中央帝國,但是他們最大的城鎮也只有三萬左右,即使包括了領地上的農民和流動人口,人數也不會超過四萬。這是在帝都卡拉米迪附近。”
輕松的笑容從對面那位青年的臉上消失了,看著范天瀾的眼睛,那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道,“我過去居住的城市,常住加上流動人口,有2300多萬。”
“”范天瀾瞬間坐直了身體,盯著那人毫無玩笑之意的面孔。
即使在此之前已經有所察覺,畢竟這個人從來沒有真正坦明過自己的身份,只是默認人們對他的稱呼,但他帶來的一切已經越來越難以這個身份去解釋。范天瀾和他的傭兵團一起經歷過許多國家和地區,聽說或者見聞過許多法師或者奧術師,但沒有任何人與這位黑發的術師相似。所有的力量天賦者都在三個職業體系之中,如果不是法師和奧術師,在中洲這一側又極其稀有,就只剩下煉金術師一種可能。但一位煉金術師每制作一件煉金造物都需要很長的時間,并且往往只供他們自己使用。
這個人在一個月之中帶來的物品已經超出了煉金術師一生所能創造的。這樣還有一種可能,黑發,擁有超越常識的能力,對中洲這一側的風土人情幾乎完全不了解,遠東也許會出現一兩個這樣的人物。
在煉金術師的故鄉,大漠另一側的遠東世界,他們天生黑發的統治者和守護者法眷者的名號自十年之前才開始廣為傳播,至今已經連極西的獸人部落也有所聽聞。在過去,法眷者一個時代只出現一位,十年前出生了第二位法眷者,已經被認為是一個奇跡。沒有聽說過第三個。關于人口超過兩千萬的城市在裂隙之戰后,許多人逃亡到相對平靜的遠東,戰爭結束后移民們在那片土地繁衍生息,也形成了相當程度的繁榮局面,但人口的重心仍在西側,中央帝國的輝煌是至今為止歷史的最高點。在十年之前帝國新皇登基時,曾經在大典上說過“四千五百萬的帝國臣民”
“如果這是真的,”范天瀾慢慢地開口,說道,“只能說明一件事。”
“是的。”那人點了點頭,表情坦然。
“但是我不太明白。”范天瀾從衣領中拉出一條皮繩,在這條已經被磨得非常光滑的繩子末端,系著一顆不太起眼的白色石頭,“有人送給我這塊石頭,如果附近有任何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它就能感應到,然后發熱。”
將這塊靈石遞到那人面前,范天瀾說道,“在龍脊密道,遇到人面狼蛛的時候,它像一塊燒著的火炭。但在你身邊的時候,它就只是一塊石頭。”
那人伸出手將它接了過去,手指輕輕摩挲著它粗糙的外表,“很奇妙的能力。這就是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