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有些不明白,不過那是他的遺愿,我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對自己意義特殊的人,等一等并不要緊。”
范天瀾垂下視線,過了一會才問道,“云深,你對他的感情也沒有特殊意義”
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云深怔了怔,然后搖頭,“我很尊敬他,仰慕他,但他說連他都未必懂得所謂愛情是怎么回事,我這樣不成熟的人更沒有資格嘗試這種感情。兩個男人間有恩情和兄弟情已經夠分量了。”
范天瀾抬起頭,看著他接近純黑色的雙眼,“如果他承認對你的感情,你會接受他嗎”
“他說他沒有這個意思”云深作為一個工程師,思維方式非常務實。
“如果。”范天瀾堅持。
“好吧,我想想。”云深妥協了。
即使坐在輪椅上也沒有絲毫頹廢感的男人點著了叼在嘴里的煙,把打火機收進口袋,抬眼看過來,是那種熟悉的帶點不正經的微笑。
既然你非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如我們順便談個戀愛吧,嗯
“天瀾,我想我會的。”
范天瀾只是專注地看著他,云深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我對這種事很不擅長,也確實不了解那種感情,那種常理上人們認為應當激烈的,甜蜜的,無可取代,能為之生或者死的感情。但如果像我的父母一樣互為知己,無論艱難還是順遂都不離不棄,一生相隨至終,這樣我是能夠做到的,哪怕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
“即使對方是個男人”范天瀾輕聲問。
“對象是誰并不那么重要,”云深輕輕搖頭,“到了需要伴侶的那一天,我希望我能找到一個會和我走到最后的人,天瀾,我已經沒有什么親人了,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作為留下來的那個人并不好受。”
所以那個男人說了一個又一個拙劣的謊言,為了不束縛眼前這個人,但他最后還是輸給了那些被謊言所包裹的感情,說不出口的話,無法控制卻又無法實現的,最后成就的只是一個只能維持七年的封印。
范天瀾沉默著,看著這個人傷懷的面孔,他想做些什么,但他想做的每件事都有和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相似的顧慮。
“我的父母因公殉職,我沒有見到他們最后一面,祖父不久之后也在傷心中去世了,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不會讓他們失望的人,也許是因為放太多精力在學業上,我在學生時代的朋友并不多,能得到那樣一位朋友,對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結果卻還是”云深說,聲音漸漸變低,“他要走的時候身體已經非常虛弱,卻還是笑著對我說,哭哭啼啼太不像話了,我們還是微笑說再見吧,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說很高興認識你”
有些記憶從來不會遺忘,無論如何收藏,它們再度出現的時候還是和最初一樣鮮明,那些曾經被收攏束歸的情緒洶涌而出,變得難以自制,于是云深停了下來,仰起臉。
一直注視著他的范天瀾在此時放開了他的手,伸手輕輕捧住他的臉,然后直起身,側頭湊過去,溫柔地舔掉一滴從他臉上滑下的透明液體。
云深微微睜大了眼睛,一時間連難過都忘記了。
“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范天瀾輕聲說。
“我只是有些感傷,真是失態”云深有點窘迫地用左手遮住半邊面孔,他的右手又被范天瀾握住了。
“跟那個人相比,我還差得很遠,只有被你教導的份,”范天瀾低下頭,輕輕地吻在云深冰涼的指尖上,“但是我會努力。”
“”云深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