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它很珍貴,我只能把它借給你。”蘭斯皇子說。
“如果它就是我想象的那一本”
“我想它應該不會遜色于你的任何想象。”蘭斯皇子說,“即使是我,把它從皇家圖書館拿出來也費了不少功夫。”
亡靈法師向前走了一步,無論對他還是對蘭斯皇子來說這都是堪稱失禮的舉動,卻也說明了這本書對亡靈法師造成的影響。法師是中洲最受歡迎的職業,天賦是其入門的最大障礙,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極少數的能夠跨越階級藩籬,使底層人物進入上層社會的一條通道。沒有一種力量天賦的存在是無益的,雖然亡靈法師追逐的事物,比如戰爭,瘟疫與謀殺與大多數人類的基本道德觀念相悖,但只要不犯下無法赦免的罪行,亡靈法師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就是合法和合理的,只不過他們之中愿意遵紀守法的實在不多。
在裂隙之戰和大陸戰爭這一百余年間亡靈法師展現了他們在“負”這一領域能夠達到的成就,他們的作用和功勞不可小覷,卻也令人感到恐慌和忌憚,法師協會在63年前通過修訂協會準則將亡靈法師半公開地驅逐了,記錄了從裂隙之戰后近兩百年間大部分重要的亡系法術,被亡靈法師他們視為最高典籍的死海真卷也被下了重重禁制,最后被鎖入卡拉米迪的皇家圖書館一個只有皇族能夠進入,皇家直系血脈才能借閱的場所。有許多貴族會私底下養著一兩個亡靈法師以備不時之需,但像毒霧術,死沼術和亡靈召喚,枯骨詛咒這樣的中低級法術對他們來說也差不多夠用了,不會有人為了一個邊緣職業去試探封禁術大師阿圖瓦留下的禁制是否還反映靈敏。
亡靈法師半抬起的手收了回去,然后交叉按在胸前,對他面前的主人折下了腰。此前他對蘭斯的禮節還保留著一分不明顯的驕傲,此時已是徹底的臣服,“能再度見到這部書已經是無上的幸運,愿生與死的諸神都祝福于您,殿下。”
他的聲調和態度都是誠摯的,蘭斯皇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無須感謝得太早,死海真卷只借閱三個月,這是不觸發辨別法術的極限。我不允許你為旁支內容耗費時間,三個月,你必須精通第三卷,無論需要多少材料,都可以向我報告,我會保證這一點。”
“我將竭盡所能,殿下。”
“三個月之后,有一個機會。”蘭斯皇子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天而準備的,記住這件事我不會給你第二次失敗的機會。”
亡靈法師離去之后,在這個寬大房間一角,一扇幾乎融入墻面的小門打開了,蒂塔騎士團總團長索拉利斯女侯爵從中走了出來。她今天穿的是騎士的正式裝束,和華美艷麗的裙裝相比,這身合體的騎士服同樣將她高挑修長的身材顯示了出來,她的美貌依舊奪目,走過來的步伐卻沒有絲毫柔軟甜美的女性氣質。
“我的團長。”蘭斯皇子微笑道,他身側的騎士對這位團長行了一禮之后就退出了房間,女仆也默默地站到了墻角。
“奇跡之手肯塔爾曼德拉,封禁師莫桑克爾都鐸,亡靈法師蒙塔爾布萊克恩。”索拉利斯說,“還有破戒者和一個盜賊正在路上,對了,還有一個圖書管理員。”
“他們都是我很不容易才搜羅過來的人才。”蘭斯說。
“除了封禁師和圖書管理員,有不少是聽起來就很擅長犯罪的人物。雖然我并不介意你給誰添點麻煩,”索拉利斯垂下視線,看著蘭斯皇子那雙猶如血淵的雙瞳,“不過眼下看來,我要到結果出現才能蒙幸得知謎底了”
蘭斯皇子的笑容幾乎算得上無辜,“索拉利斯,我對你當然不是有意隱瞞。”
“我相信你一定是在準備一個能令許多人感到驚喜的計劃。”女侯爵也微笑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這種距離上對視,尤其是其中那個女人還擁有堪稱絕頂的容貌時,這種場面很容易讓人想起帝都那些從下層流行到上層的通俗文學作品,但在這里,情況卻有些不太一樣。
蘭斯的臉上是沒有一個禮儀教師能挑剔的完美笑容,一身戎裝的索拉利斯由于是站姿,要低下頭才能與對方視線相交。人類擁有比其他生物豐富得多的表情,能夠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也能更深地隱藏真實的情緒。雖然兩者間的氣氛與其說是旖旎不如說是對峙,至少大家在臉面上都比較好看。
“如果結果能如我所愿,那應該能算作一個驚喜吧。”蘭斯皇子說,然后移開視線,站了起來。
窗外風雪呼嘯,卻因為精心設置在四周窗框上的法陣而被阻攔在外,只有細看的時候才能發現密布在空氣中的纖薄紋路。蘭斯走向窗邊,凝視著細長的窗戶外在天地間肆虐的寒風暴雪。
“我退出帝位之爭,離開卡拉米迪,并不是因為認為我贏不了肯特。”
“跟那三個做傀儡而不自知的單純青少年比起來,倒是你們兩個還能算得上彼此的對手。”索拉利斯說。
蘭斯嘴角勾了勾,“無論我還是他贏了,帝國的衰落都不會因我們而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