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遠東術師的邀請,墨拉維亞感到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他不想見到我。”
“他只是很忙。”范天瀾冷冷地說。
墨拉維亞最近一直宅在為他安排的住處,以他非人的感官,就算不出門也能掌握這片地區的生物活動,所以他知道這些人類都很忙碌。和他過去見過的情境不太一樣的是,這些人類似乎是完全沒有個人私產,只接受統一的安排為一個意志而勞作的,但他們完全不像任何一種奴隸,大多數人的身體都比普通人類更健壯,勞動也更積極,即使在最炎熱人最容易疲憊的時候,墨拉維亞也很少在那些不同的群體中感應到什么負面情緒。
貫穿在他們的行動和言語之中的,是術師怎么說,術師怎么做,術師怎么樣了,就像他們不是在那個人的統治下生活了一年不到,而是被長久培養的信仰。而從那位術師醒來之后,他出現在自己領地上的頻率也比任何領主高得多,因此對范天瀾的解釋他毫無疑慮地接受了,雖然他不明白這名目前沒有受到任何外部威脅的術師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如此急于建設。
墨拉維亞有時候會表現得比較天然,不過人情世故他基本上是知道的。那位術師幫助他避免了最不愿意發生的狀況,并且因此導致了身體如今的狀況,在禮節上他多少應該有所表示。所以在云深第二次和他見面的時候,收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禮物。
“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道歉和謝意。”墨拉維亞說。
“謝謝。”云深接過那塊表面圓潤光滑的半透明綠色石頭,將它放在桌面一個小匣子里,這是一次私人性質的會面,連范天瀾都不在這個房間里,“那并非您的本意,請不用道歉。”
墨拉維亞在他的對面坐下,光澤明亮的銀發沿著他的肩膀流暢地滑下,有一種難言的奢華感,“但那是我出生以來遇到的最危險的狀況,如果就這樣把自己的孩子吃掉了,我也沒有必要在這個世界上繼續生存下去了。”
云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轉過臉看向對面的銀發龍族,“這倒是一種罕見的生態。”
“無法自控的本能對我來說是個問題,”墨拉維亞說,他低下纖長細密的眼睫,“中洲是不太適合我們這種種族生存的世界。”
“請恕我對您的種族缺乏了解,您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超過五十年的時間,以您的力量無法解決的問題,是空氣,水土還是食物”云深問,“或者別的原因”
“對我而言,只有食物是真正的問題。對我的兒子,應該是另一個問題。”墨拉維亞說,他抬眼,用那雙異質的金眸看向云深的黑色瞳孔,“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墨拉維亞薩拉斯德爾儀祁,第二任黑龍主,龍族雙帝之一。”
他的聲音在說出那個名字的過程中變得有些奇異,不再像是這具身體發出的微低而又清朗的青年音色,更低沉悠遠,每一個發音似乎都帶著不可聞不可見的波動,一直傳達到人的腦海乃至心臟深處。
“我想讓你解除和范天瀾的所有契約。”
云深看著那雙眼睛,眼睛是靈魂的通道,在那張找不到一個不好的地方的面孔上,只有那雙眼睛透露了這副軀殼背后真正的本質。翱翔于天際,巨大而高傲,力量超乎想象的生物,連語言都能成為他們貫徹意志的途徑。
喀一聲響,通往外間的門忽然被打開,身材高大的黑發青年面無表情地看向墨拉維亞。
“感覺倒是很敏銳。”在那種眼神下,墨拉維亞的神色也沒有什么改變。
“天瀾,”云深抬起頭,對正要走進來的青年說,“你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