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術師輕聲笑了起來,“價值都是相對的,只是這樣一個輕易得到的通訊工具,看起來確實價值不大,那是因為它現在在這里,你知道它從何而來。如果是一年前,或者現在它不是在這里,而是在對岸的任何一個部落,甚至任何一個人類的城鎮呢”
斯卡哼了一聲,“你只要自我吹噓就夠了是吧”
“如果你這么想的話。”術師的語氣沒有絲毫的不愉快。
斯卡當然不喜歡自己對手的這種將任何事物都掌握在手的從容態度,但他不能說黑發術師不對。價值并不只是由某樣事物的稀少程度決定的,他在看過人類聚居地一個又一個的生產部門,見識過所謂“機械”的力量和規范的操作流程能夠達到的效率之后之后,很清楚只要遠東術師一個命令,就像“電話”這種看起來小巧而又復雜的東西,不要說一兩部,十倍百倍的數量對他們而言也不算困難。
在遠東術師的引導下,那些曾經的山居部族甚至奴隸都學會了如何操縱那些機械進行精細的勞作,制造出一樣又一樣人類的必需品,還有更多超乎想象的能給生活和生產帶來便捷和效率的物品,黑發術師讓他的子民用自己的勞作換取堅固寬敞的住所,鋒利耐用的鐵器,柔軟舒適的衣物,精美富足的食物,強硬而不失巧妙地讓他們照自己制定的秩序生活,以斯卡在人類聚居地的數次見聞,從術師往下到老人和十幾歲的少年,除了小孩子能得到特別的優待,他居然從未發現一個閑著的人。
人類的聚居地當然不是傳說中的奶河流淌,樹上永遠結著成熟的果實,牛羊徜徉于無邊草原的極樂世界,他們展示了一種相對優越的生活,而無論是誰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只有術師是其中的例外,因為他給予與他獲得的完全不成比例。從第一批參與校舍建造的狼人前往聚居地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什么樣的傳聞也都傳過了,即使絕大多數狼人都已經知道人類并不會對他們特別客氣,沒有能力的狼人如果不想被貶斥,就只能和其他人一樣從最基礎的工作干起,來到斯卡或者藥師那里要求過去的狼人卻越來越多。
比斯卡預計的更快。
“這次聯系主要是為一件事,我已經將一半以上的青壯人口投入了筑路大隊,連預備隊與撒謝爾的騎兵聯合訓練都只能勉強保證,如今正是春耕播種的時節,聚居地的農田基礎雖然有了,今年還需要進一步擴大和堅固,所以我們是沒有多少人力富余的。”
斯卡原本漫不經心地聽著,到這里忽然醒了過來,“什么意思”
“農業合作大隊完成了部分撒謝爾新墾地的地面整理工作,雖然我們會繼續將牲畜和在種子運送過去,”術師說,“但進一步的工作,尤其是水利建設,以目前的人數是不可能完成的。”
“水利”斯卡回想了一下,“你是說那些挖溝的活”
“可以這么說。”術師的聲音略帶笑意。
斯卡不太了解農業的事,他知道那些橫平豎直地將聚居地的農田切成大塊的水渠,撒謝爾的土地臨著一條大河,他們從不缺水,不過既然奴隸們種植的作物連人類聚居地的零頭都不夠,那些溝渠肯定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只是這種工作顯然是辛苦勞累的,狼人們愿意去做的肯定不多。
“你要多少人”斯卡很痛快。
“先撥給我兩千吧。”黑發術師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斯卡瞪著話筒,他的耳力好得很,絕對沒聽錯剛才的數字,“兩千你知道那是多少人”不就是挖溝嗎
“你看過撒謝爾的土地規劃圖了嗎”術師問。
“什么東西”斯卡忽然想起了藥師前兩天給他帶回來的那堆玩意,其中有不少需要斯卡過目的紙張這些闡述性的文件沒有一個文字,只有容易理解的簡筆白描景象人物,以連續畫面的形式向他說明形式流程,只在某些確實難以用圖案單純表達的地方標注數字,制作這種文件雖然費工,卻很受受眾歡迎。斯卡回憶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有過那么一張他看過就忘的,他隨手把話筒放到一邊,好一會才從帳篷對面的木架上把那張頗有厚度的紙張翻了出來。
兩根彎曲的線條中用青色的顏料涂上了水流的標志,那是大河,大河旁一個大方塊,里面畫著一個狼頭表示撒謝爾部落,自右往左,到紙張的邊緣用黑色的重線描繪了起伏的山丘,而在它們中間,占了這張紙的絕大部分的地方,是一根根橫豎線連成的網格。這有點像藥師以前教他的黑白格游戲,但它們顯然不是游戲。
斯卡盯著這張規劃圖,許久之后
“你想占我多少地方”
一些細微的碎聲片刻之后才從話筒的對面傳來,然后才是術師的聲音,“什么”
又是紙張翻動的聲音,術師不緊不慢地說“這是三年內要達成的目標,今年只要完成三分之一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