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爾的阿奎那族長也來了。”基爾說。
在越發渾厚雄壯,令人人心潮翻滾的鼓聲中,斯卡聽到了這句話,他看著腳下鋼鐵鑄成一般的陣列,冷笑一聲。
阿奎那族長也穿著狐族的傳統服飾,在那些各有特異的部族人物中并不算突出,他于昨日受邀,如今是第二次踏上人類聚居地的土地,雖然是經由撒謝爾的路徑至今進入了這片軍營,未能目睹人類聚居地正體如今的狀況,但只要看著這座軍營如今的狀況,還有那些排列成令人吃驚的陣型,除了外貌膚色就幾乎沒有差別的嚴整隊伍,他就足夠明白許多東西。
他看向走在前方,被眾人所圍的那個挺拔修長的人類背影。
這位黑發術師身上“天賦者”的光芒太過明亮,幾乎掩蓋了他另一部分的特質,僅有的幾次見面和后來無數的揣測并沒有讓阿奎那族長對術師了解多少,反而是聽到的和看到的越多,就越讓人畏懼于這名人類的深沉和強大。天賦者真正信賴和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除了力量和權力,他們對其余之事可謂毫不關心。能夠建設這樣一座軍營,能夠將如此復雜的人群整合成如今這樣精干的隊伍,即使這并非遠東術師本身所為,實現這一切的也是接受了他的傳承的學徒們。
他看向涇渭分明的陣列,差不多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族人顏色鮮明的發頂,懷著復雜的心情,阿奎那族長跟著他們一同登上了高臺,然后才看見他的兒子,這個距離他看不清提拉的表情,但他的姿勢比任何一個人都端整。
來到土臺上后,所有的人都自發分列向兩邊站開,讓聚居地和撒謝爾的真正統治者站到中間,鼓聲漸次降下。
塔克拉將麥克風架拿了過來,云深征詢地看向一旁,斯卡斜了他一眼,然后徑直走向臺前,伸手敲了敲話筒,這個位置上,他的身旁沒有別人,自臺下來的視線如此密集,人類和狼人,在這一刻他幾乎分不清他們的面孔。
“多的我不啰嗦了,”斯卡說,他看著臺下的族人,“侵略者已經到來,我們即將踏上征途,我們的目的是勝利,我們所求的只有勝利。”他停頓了一下,在狼人們升高的歡呼聲中,他說道,“這場戰爭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我們的勝利”
和他相比,云深沒有任何激昂的話語。
“我就在這里,等待所有人凱旋歸來。”
說完之后,他退后一步,讓塔克拉上前,這位青年身上收斂了所有的輕狂,他語氣沉穩可靠地用兩種語言宣告了誓師大會接下來的內容授旗。
提拉靜靜看著這個簡潔卻充滿了莊重氣氛的儀式,他的同族們只是覺得這副場面新奇,但他知道這背后的意義遠不止于他們表面所見。狼人和人類的小隊長依次走上高臺,從遠東術師和撒謝爾族長手中分別接過統一的紅色旗幟,狼人在接旗時的禮儀是和族長拳頭相抵,然后在胸膛上互擂一下,提拉有些惡意地想這十幾個小隊長授旗下來,斯卡夢魘說不定能被擂成重傷人類的動作就規矩得多,每一個人從那位黑發術師手中接受旗幟后,都會將手舉到眉前,并指成刀行禮,而遠東術師也會鄭重其事地回以同樣的禮節。
提拉注視著這一切,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前方一名和他已經算是熟悉的隊長用眼神向他示意,提拉才急忙大步向前走去,一路上思緒紛亂。
是斯卡夢魘還是遠東術師為他授旗,他們將旗幟交給他的時候會是沉默還是說點什么,他該用什么禮節,赫克爾從來沒有這樣正經的儀式提拉帶著這些念頭走上高臺,步伐極力自然,卻連自己都覺得腿上肌肉發緊地向前走去。遠東術師半側過身,從身后的一名儀式人員手中接過一桿旗幟。
提拉松了口氣。
旗桿落到手上的重量既輕又沉重,提拉抬起頭,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著遠東術師的面容,與他相近的身高,筆挺地襯托了優雅身形的制服,不同于普通中州人的細致五官,沉靜的眉眼漆黑如墨,令人如墜漩渦,提拉費勁地將自己的視線挪開,然后才發現對方向他伸出了手,他見過這個禮儀,猶豫地,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