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范天瀾不同意,其他人也認為讓云深與俘虜的接觸毫無必要。
從戰場傳回的消息來看,可以明確有其他國家的力量介入了這場獸人帝國的內部戰爭,雖然這個消息并未讓聚居地負責對外事務的人感到驚訝,這些人的目的如今還未明朗,但那種躲躲藏藏的德性已經足夠明白他們是不懷好意,根據他們一貫的看法,有什么粗活讓撒謝爾那名狼人族長去干就夠了,云深這個兩族發展的核心就不應該暴露在任何勢力面前。
即使經此一役,“遠東術師”之名將遠播各地,而以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速度和方式,傳言只會在漫長的距離中不斷被放大扭曲,造成更大的神秘。可哪怕云深身上的秘密已經足夠多,對了解他到底有多少戰斗力的人來說,這些東西并不能真正地保護他。
云深沒有太過堅持自己的意見。
商討戰爭后續處理的會議結束之后,云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為下一件工作進行準備。
叩門聲想起,他說“請進。”
黎洪走了進來,他是來做例行的人事報告的。時至今日,這名過去的翻山眾首領已經脫離了過去的身份,完全投入了現在的工作,雖說曾經生活的烙印在他身上仍然有深刻的體現,對他現在的生活卻沒有什么影響。他有足夠豐富的與人交道的經驗,和艱難困苦磨礪出來的眼光,對不斷加入聚居地的人口成分有很精準的判斷,對人心的把握有年輕人不能與之比擬的敏銳,他了解那些來自不同地域,使用不同語言的新近人口隨著生活狀態而變化的心態,不像他們一樣喜歡用二分法看待問題比如說現在老老實實呆在發電廠的玄候,并將他觀察到的情況反饋上來,給云深分配工作和調整人事非常重要的參考。
雖然聚居地和狼人們都對這場戰爭極其重視,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真正被完全調動起來投入緊急生產的只有聚居地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那些受限于能力和忠誠而仍然從事低端勞力工作的新近人員,對這件事的體會也不過是“聽說要打仗了”“是狼人和術師大人的人要和其他地方的人打”“真的要打仗了”“啊居然打完了”
戰爭對他們來說并不是陌生的東西,在這個提高生活水平基本上是靠掠奪和侵占的時代,不一定是正經的戰斗,但差不多的經歷誰沒有一兩次呢,不然他們也不會變成奴隸了。無論聚居地那些相對他們而言的原住人口是不是因為信不過才將他們隔離在外,能夠不用去賣命都不是壞事,只不過這場戰爭居然能如此迅速地勝利確實超出了這些曾經的奴隸的預料。他們不懂具體的數字,但敵人的人數比這個聚居地包括他們在內,再加上所有狼人加起來還要多意味著什么,大多數人還是很清楚的。
而戰爭確實勝利了,俘虜正在朝這里押回來。
這個聚居地的人對他們并不殘酷,這并不等于他們缺少力量,有時候武力的懾服甚于大多數的言語誘導,至少黎洪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以后再差使他們可是容易多了。”他笑著對云深說,“等情況再穩定一點,我們還可以再挑選一批人送進軍隊去。”
他已經開始稱呼“軍隊”了,云深笑了笑,沒有特地糾正他的說法,只是說“看情況吧。還是讓他們安定下來,先做好眼前的工作。”
不管戰爭之前還是之后,術師都是這樣的態度,作為一個人類,術師其實也有不同的情緒,只是這些已經很少顯現在他們面前,不僅是他自己,他們也需要他這樣。黎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其實并不久遠的當年,那段艱辛的遷徙路程中術師時不時看向他們的憂慮目光,如今術師的目光已經不僅僅落在他們身上,而是投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術師,”臨走之前,黎洪斟酌了一下語言,“現在是春天了,偶爾也和明月這樣的年輕人出去走走吧。”
云深微微一笑,“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