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由我決定的。”銀發法師給了他一個完全不在預想中的回答,他看了一眼在另一處的異瞳法師,笑道,“其實我也覺得有些麻煩。”
這同樣是一個令人贊嘆的笑容,但那句話的隱藏寒意科爾森如果聽不出來,他也活不到現在了,這名法師其實不怎么喜歡他們這些“麻煩”他只能嘆息一聲,“這確實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我已經后悔了。”
“沒關系。”銀發法師溫柔地說,“人類確實經常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科爾森沒掉一根頭發地回到了俘虜之中,其他人用驚異夾雜著可以說是敬佩的眼光看著他,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感受。和異瞳法師對上目光之后,他微微地搖了搖頭,異瞳法師扯了扯嘴角,不久之后,科爾森就被叫了出去,他伸手指向異瞳法師,表示自己想和他住一塊,負責制定的人皺起了眉,銀發法師卻在這時候走了過來,幾乎所有人都看著他。
“這有什么問題,反正我一直在這呢。”他這么說。
異瞳法師無聲地嘆了口氣。
監牢的條件確實不錯,有門有窗,居然還有家具,柜子在墻角,上面有水罐和陶碗,還有很新奇的雙層木架床,不算寬敞,卻也不會讓科爾森的身高感到委屈,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草桿,沒有潮濕霉爛的味道,也沒有跳到身上的小東西,干燥柔軟,對疲憊的雙腿充滿了吸引力。異瞳法師按了按床面,然后掀開了草墊,借著外面依然高亮的燈光,他們發現底下居然是用精加工過的木板嚴絲合縫拼起來的。但科爾森和他的法師看得最仔細的,還是那些嵌在窗框中的堅硬“水晶”。
“人造的”科爾森用手指敲了敲,如果不是考慮到后果,他還真想敲一塊下來看看。
“毫無疑問。”異瞳法師說。
從這種房屋的大小和內部裝飾的簡陋來看,要讓科爾森相信這種地方是專門為有身份的人安排的住所很難,而這意味著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很想跟異瞳法師談點什么,但想到那位“一直在這”的銀發法師,他就不得不小心行事,兩人在有限的光線中默默對視,然后路燈滅了。
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你在上面還是我”
“當然是你。”
科爾森爵士于是自己摸著黑爬了上去。
對于如何處理這批俘虜的問題,聚居地內部的意見并不統一,首先他們的身份復雜,商人,一個自稱的商會會長,法師,至少兩名高級法師,那些初級的和學徒在他們面前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而在收集到足夠的情報之前,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為了狼人還是別的目的而來的。
還有狼人族長斯卡獲得的那袋能讓普通獸人異化成怪物的血色結晶。
回到聚居地的塔克拉也將它們帶到了會議上,當那些反射著濃重光芒的心臟形結晶體被傾倒在桌面上時,會議桌旁的一部分人反應顯得十分激烈,有人猛地往后一退,有人捂住了鼻子,其他人臉上也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表現相對平靜的除了塔克拉,幾乎全是遺族人。
一個結晶滾到了離云深不遠的地方,他伸手過去,還沒到一半就被范天瀾從旁按了下去,但就算沒有直接接觸,異變還是發生了。
紫紅色的煙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結晶之中逸散升騰起來,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范天瀾一把夾起了那枚結晶甩向窗外,在雙層玻璃爆裂粉碎的巨響中,塔克拉將那些結晶重又掃回了皮袋之中,并且迅速扎緊了袋口,但那些看起來混沌骯臟的霧氣仍舊盤旋在桌面上,在其他人震驚的目光中流轉幻化,然后浮現出一張哭號般的邪惡面孔,徑直朝云深撲了過去。
然后極其迅速地消融在空氣中。
不是像融冰化雪,而是像撞在了無形的屏障上,如同被猛火灼燒的薄紙,頃刻間消散無蹤,空氣中似乎仍殘余著一聲短短的慘叫。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范天瀾慢慢地松開了云深,皺眉看向塔克拉,后者臉上也少見地出現了凝重的神情,低頭看著手中的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