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有些興奮過頭了,但已經算適應得好的,其他族人只有比他嚴重的,他們來到這片住地才第四個晚上,阿卡從自己的住處一路走來,已經有人比他更早地在各處晃蕩了,就算大多數房屋都長得一模一樣,也沒有降低他們的興致。來到聚居地的第一天,在家當被人類用那些“拖車”送到門口之前,族人差不多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探索新住處上,人類在撒謝爾建設的“醫院”和這些新住宅其實十分相似,他們的新奇感卻沒有一點減少,不僅僅是因為這里的住所結構更精細,物件更多,最重要的是,他們要不斷提醒自己一個事實這些從現在開始,都是他們的了
他們輕而易舉接受了新住所的外觀,對人類在房內的各種布置設計毫無意見,如果說有什么問題,大概就是女主人使用叫做“廚房”的房間里的“爐灶”時產生的某些困擾了。不僅僅因為這里的灶頭都是又方又大,并排的兩個火孔中,一個又圓又小,她們用堆垛在另一個隔間里的干柴和牛糞烹煮食物沒有一點不適應,對煙氣居然能乖乖地全部通過那個鐵皮管子跑到外面也十分贊賞,只是在那個放柴薪的隔間里,有一半都是戳滿了規則小孔的圓形煤塊,把它們丟進火里的效果并不太好,但若是放進那個小圓灶里不管在什么時代,主持家務的女性總是不缺乏嘗試精神。
莫納的母親就是其中一位實驗者。
莫納在門外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他推開獸親兄弟的大頭,高高興興地往廚房的方向大步走去,巨狼輕輕頂了他一下,跟了上去。莫納揭開鍋蓋,先是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飛快地從翻滾的湯汁中掂起一塊肉叼在嘴里,然后彎腰向下看去,有點口齒不清地說“媽媽,你會用這個灶子了”
“人類已經把東西都給準備好了,學不會只能說是沒有膽子。”他的母親平靜地說,她走過去,從墻邊的架子上拿下一個鐵鍋,將里面的肉骨統統倒進一個大盆,端到外間的木桌上,摸了摸巨狼的頸背,她轉身回來清洗鐵鍋,拿開蜂窩煤灶上燉煮的土豆牛肉,將裝滿水的鍋子放上去,最后才對兒子說道
“好了,去吃吧。”
和正在狼吞虎咽的兩個兒子相比,這位母親吃得并不多,雖然生出的兒子如此活潑,她卻長著一副不茍言笑的面容,莫納一邊吃一邊跟她說族長要來的事,她也只是點點頭。在最后收拾桌子的時候,莫納笑著跟她說“媽媽,這種住所你習慣了吧確實很方便吧你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我從來沒有感覺過辛苦。”他的母親說。
莫納把地上的一點骨屑撿起來,起身看著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你把我們兩個養大可不容易,媽媽。”
“你們兩個而已,你讓那些一窩七八個的怎么說”
“那是別人的帳篷,你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莫納認真地說,“只是如果父親也活著就好了。”
“他為部落而戰,犧牲是一種榮耀。”他的母親將鍋子和盆摞在一塊,提起來走向廚房,“你繼承了他的名號,也要繼承他的意志,當一個強大而勇敢的男人。”
這是莫納經常聽到的話,他坐在木桌上,抬頭看向天花板。
“而且,從今往后,你要保護的就不僅僅是你的族人,”母親的聲音繼續從廚房里傳出來,“還有這塊土地上的人類。”
“他們有術師呢,可不一定需要我的保護。”莫納說。
“任何人只要活著,就能夠保護一些東西。”他的母親說,“如果一個人能夠保護另一些人,無論他本身有多么弱小,都能算得上強大,因為他的心不虛弱。所以你要記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的心變得虛弱。”
莫納又看了看天花板,伸長腿一步跨向前,走到廚房扒著門框問“是發生什么事了嗎媽媽”
“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他的母親說,“只是有些事我認為現在應該告訴你。”
這名有些瘦小的狼人女性從水槽邊轉過身,來到她強壯的兒子面前,抬起濕漉漉的手,將清涼的水滴點在他的額頭上,莫納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媽媽。”
阿卡見到莫納的時候,覺得他跟之前看到的有了點不同,然后就聽到他問“阿卡,聚居地這邊的人類并不是遠東術師的奴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