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解的間余閑暇中,她打量了一會這套房間,隔壁曾經死過一個老薩滿,不過那又不是斯卡夢魘有份干掉的第一個老東西。
她注意到伯斯有點擔憂的表情,在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紙張的內容,他的速度比他的族長要快不少,卻對他的痛苦如感同身受。維爾絲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術師一直非常重視在實地工作的人的報告,無論他們寫得有多幼稚甚至錯漏百出,連照著表格好好填寫都做不到,他的房間總是亮燈到深夜,往往就是在批復和整理這些東西。“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然而他經常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到那些并沒有大問題的地方去,在維爾絲她們的情報部門還沒有建立的時候,他制訂的那些“萬用表格”總是在他桌上壘得一層又一層,后來有了新的部門協助他統計這些資料,使他能夠從更快地獲得更直接的各項數據,但這個時候,報告的制式又有了新的變化。那些只需要填數字,打勾勾的表格減少了,在他們新領到的報告單上,那些大片的空白框上印刷著新的寫作要求。
這種改變一開始不太受歡迎,一些人甚至消極對待,他們不知道該寫什么,也不喜歡打破習慣增加腦子的負擔因為完成報告并不是指定給某個負責人的任務,以最小的組為單位,要么是組員輪流完成,要么是全組一齊出力,不過在每個小組都收到由術師紅筆批示的報告,尤其某些敷衍了事的小組還被他挑出個別去探望之后,情況就有了轉變。從手工勞動到機器勞動是所有在生產部門的人共同經歷的一次驚人跳躍,而從刻板的依照規范勞動到被要求思考,并且是“聯系起來”地思考,又是他們被強行推動的一步,在這段長而艱難的改造過程期間,發生過某些人想要隱瞞失誤,推卸責任的事,兩次是經由術師,三次是通過前大隊長,他們只是通過對照其余報告就發現了端倪。
維爾絲也想嘗試像他們那樣,依靠知識、經驗和直覺成為一個強大的控制者。既然她當初不想舍棄自己的女性身份,又不甘心變成一個勞勞碌碌的女工即使后來她知道那些工作里也有上升的通途,她去冒了一次險,然后她被安排到塔克拉那邊,學習了一些東西,完成了幾件小事,然后就進入了一個新的體系。
雖然對自己的工作內容感到有些新奇,畢竟她以前稱得上見識過的,能夠稱之為“情報”的東西,基本是商會間諜或者敵對家族的探子之類,通過鬼鬼祟祟的耳語、街角墻邊的符號和無名黑印的信件,傳達的的無非是某些人物的動向或者某些“傳言”,三次里面有那么一次有用就非常值得付出代價了。第一次真正開始自己的工作的時候,面對那些放滿了架子,層層疊疊的表格和數字,她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把它們看完之后,斯卡短暫地思索了一會兒。
維爾絲等著他說點什么,卻看到他從茶幾底下摸出了一個手抄本,整潔干凈,封面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斯卡翻到某一頁,看著上面一行字和下面的批注。
然后他又合上了它。
“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他說,但語氣并不像真的惱怒。他還在思考之中。
“明天,你們讓他們自己決定誰留下來,誰回去”他問道,“那些扎口塞牙的小奴隸”
他們可不只是小奴隸,把他們當奴隸用是那支才完蛋不久的軍隊的事。現在他們是一群有點價值的俘虜,資料上的備注是“改造中”。
“只要他們之中的一部分決定留下來承擔責任,就可以算作是我們的人了。”維爾絲微笑道。
會變成“成功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