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一方面,為了不破壞我們正在維持的,從經濟到道德的秩序,另一方面,為了擴大投資的規模,我們需要對外擴張,但擴張的戰略不能采用會引起爭端的方式至少不能是由我們主動引起爭端。”
他看向被燈火映照的木桌表面平攤的地圖,兩支鉛筆躺在圖邊,幾條虛線從人口聚居之處向外展開。
“通常來說,我們認為工業發展帶來的進步表現在改造自然的能力上,不過對于社會內部,或者說人組成的群體的組織關系來說,獲得以及使用能量方式的改變導致的信息和物流運轉方式的轉變,也是社會結構變化的根本因素之一。”云深說,“從牛馬等畜力為動力的時代進入蒸汽機時代,到內燃機和電力的時代,交通的成本幾乎等于統治的成本。而在我們的計劃中,建設交通線的同時,也要將交通線上的節點建設起來,把人們聚集起來,就是把需求聚集起來,某方面來說,消費的需求是能夠被創造出來的。我們的培訓和教育還不能達到因地制宜,因時制宜的高度,要經營這些未來的節點,目前能夠采用的方式有以下幾種”
落雨聲變得淅淅瀝瀝,范天瀾收起筆記本,隨手塞進一旁的書架依舊是強迫癥一樣地和其他材料平行在一個平面上,他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云深身邊。
云深從思索中回神,抬頭看著他。
“今晚陪我”范天瀾低聲問。
云深點了點頭,“好。”
云深坐在床上,靠著床邊,低頭看著地鋪上那張嬰兒般的睡顏在他眼中的嬰兒般。實際上,范天瀾睡覺的姿勢并不像他這處住所的風格一樣嚴整,不過他的呼吸極輕,而且極緩,哪怕在云深這樣的距離上也幾乎無法察覺,只有體溫的觸感算得上真實。
他最近發現了一些發生在天瀾身上的事,但天瀾自己似乎還未有自覺。
因為個人能力的異常突出,云深對他的重用無人異議,就像在聚居地內部也默認了墨拉維亞和修摩爾所擁有的特權一樣。以那兩位為例,他們實際并未完全游離于規制外,但他們真正能力與他們的地位某方面來說是極不相稱的,他們所擁有的極其強力的力量天賦即使很少顯現,也將他們與常人明確地區分開來。而不出意外的話,如今正在他身邊沉睡的青年也應當擁有同等層次的力量天賦。
因為天瀾出生和最初成長的過程墨拉維亞都未能參與,所以在和云深交流的過程中,他認為天瀾如今雖然優異卻仍未超出人類界限的表現,是由于個體生長能量不足,誘發條件不夠導致的天賦沉眠。他的這種觀念是基于這個世界幾乎等同于常識的觀點,即所謂力量,就是破壞性的能力,而且這個邏輯同樣能套用在云深身上,從早期到如今的工業建設的成果,在墨拉維亞等人看來,云深都是通過物理和化學的方式破壞了原料本身的自然狀態,打破了物質之間極微層次的舊的聯系,才能建立起新的聯系,使他人眼中“新的物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