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不朽之宮的一部分,“與他共存”。
那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儀式,并且是出于尤利婭的要求,有人說這是她對家族的報復,她擁有那樣的力量和那樣的功績,卻被他們否定了繼承的資格,可能還要加上一些對陛下的不應有的迷戀,使她對他們為她準備的聯姻對象很不滿意,好像她只是一個以極端方式擺脫家族依附的悲劇。另外她雖然獲得了一點榮譽,卻沒有給其他人帶來多少利益,她的家族至少將她培養得如此有價值了,她至少得留下點兒什么吧
貴族們認為這也許是因為這個家族對年輕人的教育出了問題,雖然拉杰爾公爵一直在努力為自己的家族爭取補償,他另一個賦予厚望的兒子卻似乎認為追尋“陰謀”更重要,因為他絕不相信他的姐姐會因為報復或者愛情這樣愚蠢的理由付出靈魂,這只是亞斯塔羅斯削弱他們家族的一個理由,作為戰將,尤利婭遠不如阿加雷斯這樣沒有根基的戴罪之人容易控制。
哈德南帕拉杰爾在公爵教導過的年輕人中十分突出,他有一種世界理應是他所想象的那種模樣的自信,并且極具感染力,他是一個理想人選。他能夠成為人王,并不是因為他用叛逆者的鮮血證明了拉杰爾家族的忠誠,但凡他們有一點忠誠,拉杰爾公爵就不會被填入新宮,靈魂日夜煎熬。
他只是適合在亞斯塔羅斯陛下不在的時候待在那個位置上。
曾經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但他背叛了公爵。
亞斯塔羅斯認為阿加雷斯作出了合理而且合適的選擇,只有公爵認為自己受到了他的背叛。在長久的生命中,他從未因任何決定后悔,直到遭遇唯一的例外。
在那個朦朧的春夜,他將自己手采的一支鮮花別到一名年輕人的禮服衣襟上,然后微笑著看他。
“我希望我的長子有最好的血脈,最好是因愛而生。”他說,“你愿意嗎”
這就是痛苦之源。
公爵從未想過有一日能感受那個孩子的存在,在他請求圣王龍將它送往另一個世界時,它連基本的生命形態都不具備,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在那個世界布置下了其他血脈,它們是從他軀體上分出的血肉,不帶絲毫非凡之力,唯一的特殊之處,是在合適的時候,它們會侵入彼方原種生命的軀體,借此孕育出不受任何排斥的新個體。它們他們會像原種生命一樣生老病死,唯有記憶代代傳承,隱藏在他們的靈魂深處,等待某個特定的時刻來臨。
那個孩子幾乎不可能出生卻出生了,并且正在蘇醒。
蘇醒之后,如果他能找到那些散落各處的血脈碎片,吞噬他們,他獲得的力量也許足夠他找到那座被主人廢棄的浮空之城,即使只剩下廢墟骨架,但在那里,必定有他另一個血親的傳承。
公爵再度想起了那張面孔,想起了那雙總是凝視著他的眼睛,想起他們靈魂最為接近的那些時刻。
縱然一切都已成過往,生死不能逆轉,光陰再難挽回,只要還有活著的人,記憶就會延續。大封印的動搖,龍主力量爆發導致的連續反應讓他得以和唯一的正式血脈建立連接,但自龍宮歸來后,公爵沒有告知任何人,也從不打算開啟第三次靈視,借那個孩子的眼睛進一步窺視。他既然已經蘇醒,就一定能活到兩個世界聯通的那個時候,雖然他和公爵永遠不會相見通道幾乎是完全單向的,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公爵也許能通過別的方式真正地看見他,看見他和另一個人聯手締造的成果成長之后的模樣。
那個時候,作為不愿負起責任的父親,他會送他一份禮物。
讓他不會在那個世界感到孤獨的禮物。
我是愛的分隔線
塔克拉猛然打了個噴嚏。
“昨晚沒睡好”維爾絲隨口問,給他遞過去一張草紙。
塔克拉隨手擦了擦桌面,然后把它團起來,彈進紙簍。造紙廠又改進了技術,把早期實驗性的一堆劣紙送來了軍營,這堆一擦就破,厚薄不勻的廢紙大多數送去了廁所,讓沒見過市面的新兵習慣保持良好的個人衛生既然一擦就破,那他們就不得不認真仔細地學習如何洗手了。作為應當作出表率的高層人物,塔克拉和維爾絲也分到了一批,公務之余,他們會把它們一張張和著膠泥搓成結實的圓球,作為膠水粘成的木槍的子彈,是軍訓中表現優秀的學生的獎品之一。
把最后一個紙彈塞進匣子,維爾絲拿出一份報告。
塔克拉很有興趣地瀏覽完了這份報告。
“真有意思。”他說。
“讓你過去呢”維爾絲問。
塔克拉對她露齒一笑,“他可不會。”